还是一旁的静儿替他解了围,“说定要将公子碎尸万段,为江湖除害,伸张什么正义……”静儿将最近听到的江湖传闻说给公子听,神情十二分的不以为然。
慕容云,慕容家的三公子,丰神俊朗,手执一柄流雨剑,闯荡江湖,倒也罕遇敌手,加上其世家公子的身份,江湖人多少都要卖慕容老庄主几分薄面。
自诩为侠客,自然要行侠仗义,抱打不平。一年前,慕容云在秦岭偶遇两方人马正在厮杀,二话不说,不问是非,提着流雨剑加入战局。只因战斗的一方是独孤公子,独孤公子代表的就是邪恶,就是黑暗。与独孤作对的人自然就代表了公理,代表了正义。
独孤明月,黑道盟主独孤天的义子,青龙堂的副堂主,为人奸诈狡猾,性情残酷,杀人如麻。
几年间,协助青龙堂堂主,绿林的魁首——独孤天,横征掠地。势力已从原来的北三省,扩张到北六省,魔爪渐渐伸向江南,大有称霸中原武林之势。独孤明月自然随之成了白道人士欲杀之而后快的大魔头。
独孤明月是何等厉害之人,岂会因他的加入就能改变战况。战局当然以慕容云失手被擒而结束。岂知,这位慕容公子在此之前与独孤明月的贴身侍女林菲儿有过一段偶遇。林菲儿心性纯善,不忍他惨死,便向独孤明月求情。
一来,慕容云背后有势力不容小觑的慕容世家,目前还未到与之正面为敌的时候;二来,独孤明月对这位贴身侍女很是宠爱,不忍她伤心,便允了她的求情,放了慕容云。
谁知这位世家公子却丝毫不领情,并视为奇耻大辱,发誓要将独孤明月砍于剑下。因此这一年来,慕容云一直打探独孤公子的行踪,并动用了慕容世家的势力。
“哦!”听完林静儿的话,独孤明月反倒笑了,“他倒是很有毅力,到目前为止,他可是第一个明目张胆地向我挑战的人。我已躲他一年,若再躲下去,可真要变成狗熊了……你说是吗,菲儿?”公子突然看向自己的贴身侍女,似是询问,然而眼中的冷峻却不容忽视。
一袭蓝衣的绝世女子,抿了抿嘴,垂目不语。
独孤明月也不逼她答。一时之间书房内静温无声,和煦的暖风吹着桌上的纸张“沙沙”作响。
独孤明月凭窗而立,眸光又锁住了那林后若隐若现的荷花塘……看似安静祥和的气氛,然而,室中的另外三人却觉得沉闷难耐。
赵庄主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红衣女子林静儿也不由得为林菲儿捏了一把冷汗。她这根本是在挑衅公子的耐性嘛。
许久,蓝衣的菲儿终于说话了:“全凭公子……做主!”
听到菲儿的话语,独孤明月并未露出欣喜之色,眸光更加茫然了,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你能这样想最好。”转过身时已恢复平时的淡定神色,吩咐道:“若再遇到慕容云,不用顾忌,格杀便是。”
“是!”静儿与赵庄主齐声应道。
“你们都下去吧。”独孤挥了挥手,“菲儿,你也下去吧。”
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书房内又再度安静了下来。
独孤深深地吸了口气……江南的空气真是潮湿啊!“咳!咳……”轻轻地咳嗽两声,独孤禁不住皱下眉头,身上的伤口好像又在疼了——新伤、旧伤,数不清了。
这几年随着义父扩张势力,经历大小战役无数,正面挑战的,暗杀的,使毒的,用计的……以他的武功能安然活到现在也算是幸运的了。若江湖人得知,他的武功仅能自保而已,不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想至此,他不由得笑了,带着傲视天下人的嘲讽笑容。
独孤明月——天下正义之士欲除之而后快的大魔头,月兑去这层邪恶的外衣,也只是个武功尚可的平凡人而已,且是一个虚弱的病人。只是那些白道人士把他想得太可怕了,唉!传闻真是可怕,尤其是江湖上的消息。以他病弱的体质能把武功练到此境界已是老天恩赐,况且武功也不是最主要的东西,充其量只是达成某种目的的一个工具。人,最重要的是头脑呀……他凌厉的眼神一闪而过。
“菲儿,我想一个人待会儿,你出去……”感到有人进来后,独孤冷淡地说道,话语却陡然间停顿,身体变得僵硬,那是江湖人与生俱来的本能。
一股凌厉逼人的杀气正向他袭来。
独孤没有转身,也不敢转身,在不确定自己是否能躲过对方必杀一击的时候,他不会轻举妄动。来人的武功让他心惊,悄无声息地逼近,却能在瞬间爆发出凌厉的杀气。
能让独孤明月遍体生寒的人并不多。
“朋友与我有仇?”独孤镇定地问,全身却已蓄势待发,随时迎上对方的必杀一击。毕竟江湖上想杀他的人太多了。显然这已不是他第一次遇到,相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前提是他还活着的话。
“无仇。”对方开口了,声音略微有些低沉,看来是个年轻人。说话的同时,凌厉的气势陡然间消失了。
靶到身后压力骤然消失,独孤暗自松了口气,这才缓缓地转过身形,微微一笑。
来人一袭青衣,面色清俊,年约二十五六。黑发披肩,腰际的长剑用朴实无华的乌黑剑鞘包住,但仍有一股锐利的肃杀剑气隐隐弥出,虽是一柄古旧的剑,然而能让人敬畏的,必是不凡的。此人亦然,只消一眼,独孤就已评断出,他——是劲敌。
然而,青衣人在看清独孤明月的面貌后却流露出一抹迟疑之色,
“你……是独孤明月?”任他如何想象,也无法将江湖中翻手为云覆手雨,驾御黑道群雄的独孤明月与眼前苍白瘦削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他看起来竟有些……纤细,一个男人被形容成纤细已经很怪异了,何况这个给他纤细感觉的人还是一位——枭雄。
似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眼神,独孤明月不动声色,淡淡地一笑,道:“不错,在下正是独孤明月……”
“萧强。”不待独孤询问,青衣人已自报姓名。
白光一闪,一张薄纸摊在案上,展于独孤面前,“来取斌堂欠下的一千两黄金。”
独孤缓缓地拿起那张纸——这是一张契约。而这个叫萧强的人本该与清风寨一起消失才对,因为他正是受雇的三十名江湖人中的一位。
在武林中,闯荡江湖,除了有一身过硬的功夫外,那些被称为身外之物的银两自是必不可少。无论你是快客,是浪子,还是剑客,只要是人,总是要吃饭的。当然那些有身家的世家公子不必担心这些。
江湖人自有一套赚钱的办法——就是出卖自己的功夫与生命,这与杀手的性质有些相同。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事前与雇主定下契约,事成之后按约取钱,若不幸枉死,那只能说抱歉——人财两空。江湖本来就是血腥残酷的。
现在那个本该已死的死人却活生生地站在独孤面前。
“契约上写明只是欠你五百两黄金,何来一千两之说?”独孤微微蹙眉问道。
话音未落,“啪!”一本黑皮的账本已掷至独孤眼前。
“加上它应该够了吧!”萧强神情淡漠地说道。然而,他直视独孤的眸光中却多了一抹复杂的情绪。
独孤眼光凌厉地一闪。果然……账本上记录着这几年间青龙堂与清风寨做的交易,每笔皆是抄家灭族的死罪,若是落到官府手上,少不得又是一项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