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们谁也没有开口。空气中只有虫叫、蛙鸣声,还有淡淡槟榔花香甜的味道。
真奇怪,照理说这样的气氛应该是令人尴尬的,可是才几分钟,田樱就适应了。
她抬头看着一轮皎洁的明月,看着看着,彷佛要被月亮的光晕吸进去似的,无法移开视线,也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成了白景明眼中的月亮。
自从田樱出车祸在他家休养以来,他没有一天睡得好过。
罢开始他只是专注在照顾她,根本没有考虑到自己。而如今她好不容易渐渐康复,他还是睡不着,心里就像有把野火在燃烧,无法止息。
他迷恋地看着她的侧面轮廓,细致得有如文艺复兴时期大师所遗留下的大理石女神像,让人屏息,直挺的鼻梁、丰女敕的红唇、圆润的下巴,浓密的睫毛几乎遮盖住她大而明亮的双眼,散发一股难言的魅力。
她的头顶泛着月光,身上还残留着清新的沐浴精香氛,整个人像一块大磁铁,紧紧吸引住他的目光,紧紧把住他的心弦。
“我知道『美丽』这两个字听起来有多么俗不可耐,可是我竟然一时辞穷,只能以这两个字来赞叹妳的美貌。”他低哑的声音划破这寂静的夜色。
田樱内心一惊,猛一回头,惊讶的看着他。
当两人的视线交会,周遭的空气彷佛瞬间冻结。
他沐浴在淡淡的黄色月光下,瞇着眼睛若有所思的凝视着她。
田樱像是中了魔咒般,动也动不了,就连头脑也来不及思考。
白景明情不自禁地伸出修长的手,温柔的抚模她光滑的脸颊。田樱只能傻傻的看着他,既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反应。
“妳究竟有什么魔力,能左右我的情绪?妳知道吗,当我发现妳出了车祸,被冰冷的雨水包围,又连续发了两天的高烧,生死未卜,我当时的心情有多沉重?”一回想起当时的情况,白景明还是心有余悸,流露出痛苦的表情。
或许是他眼中的那一抹忧虑如此的真实,让她体会到他的关怀,动摇了她想继续维持冷漠的意志,田樱抬起手,沉默的抚平他充满情感的眉间。
白景明握住她的柔荑,带到唇边,目光如炬的凝视着她。
“妳逮到我了。”他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显然情感还是战胜理智,逼得他不得不乖乖就范。
下一秒,在她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她抱在怀里。
她的头枕着他的肩,呼吸着他的气味,属于他独一无二的味道。
他的身体好烫,带来了温暖;他的手臂好强壮,坚定的将她锁在他的怀里。
田樱闭着眼睛,暂时纵容自己享受这片刻的温柔,是真也好、是假也罢,她已经无力思考,只想抛开所有烦恼,像个被白景明宠爱的小女人,被他温柔的包围着、呵护着。
但愿这只是一场梦,希望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永远不要醒来。
因为唯有梦境才能永远美好,而事实总是带来失望与伤害。
夜越加深沈,她迷失了。
翌日--
当田樱醒过来时已经将近十点了,说也奇怪,昨晚跟白景明见过面后,就比较好眠了。
昨晚分手之前,他要她先专心养病,其余什么也别想,一切顺其自然。
真的可以只顺着自己的心意,什么都不要想吗?若真是如此,那么她恐怕早就越陷越深,不可自拔了!
他真切的眼神以及热烈的拥抱,依然深深的烙印在她的心坎上。他冒着狂风大雨营救她是不争的事实,为了照顾她彻夜未眠也是她亲眼所见,或许……或许他已经改变心意,不再想报复的事了。
突然,她好想见他。
田樱步出房门,没有在室内看到他的踪影,接着她来到后方的田地,果然一眼就看到白景明在太阳底下挥汗整地。
连日来的豪雨破坏了他辛辛苦苦培养的菜圃,想必他一定很不舍吧!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么矛盾的人?是画家也是农夫,集卑劣及温柔于一身,是她的救命恩人、也是想要羞辱她的人。
为什么他跟当初相遇时判若两人?到底何者才是真正的他呢?
白景明回头发现了她,起身伫立在田野间,一手遮蔽艳阳,似乎想将她看得更清楚。然后他笑了,洁白的牙齿衬着他黝黑的皮肤,显得好耀眼。
田樱朝他飞奔而去,顾不得他身上又是泥巴又是汗水,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贪婪的呼吸他混合着阳光跟土地的味道。
白景明完全因她意外的动作而愣住。
这是真的吗?他闭着眼睛深深吸一口她身上独特的香气,才相信这原来不是梦,也不是他凭空幻想出来的情景。
白景明心里一阵狂喜,收紧手臂,紧拥着田樱。
“你什么都别说,让我这样抱着你就好。”她贴着他的胸口,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让她心安,让她不想分析这样的行为到底是对是错。
“田樱……”白景明在她的头顶上落下无数个亲吻,呢喃着她的名字。
他的低吟声充满浓得化不开的情意,这是她这一辈子所听过最美妙的旋律,田樱将脸埋在他的胸膛,更不想离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抬起头仰望着他。
白景明温柔的帮她整理凌乱的发丝,嘴角带着一抹疼惜的微笑。
“我们未来会怎么样呢?”田樱困惑的望着他,内心的疑惑不知不觉的月兑口而出。
白景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一吻。“一切顺其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
田樱一听,心情一下子黯淡下来。
这句话没有任何承诺的涵义,是在暗示些什么吗?
突然,她对他的心意又更加的不确定了……
随着车子修好之后,田樱再也没有继续住在白景明家里的借口。
“修车厂的人说下午会把车开过来,所以我今天就可以回去了。”田樱一边作画,一边试图平淡的说。
白景明一听,立刻放下画笔转身面对她,他的确没想过田樱会有离开的一天。
“画展就要开始了,妳为何不先住在这里,以免跟不上展出的进度?”他冷静的开口。
“大部分的作品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少数几幅需要完稿。这几天我会早一点过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她还是决定这阵子先保持适当的距离,以免让自己陷入自作多情的窘境。
白景明注意到了她眼底的悲伤,这不是他所认识的田樱,那个总是一副天塌下来有人扛的田樱。
“过来我这里。”他张开手臂对田樱说。
田樱踌躇了几秒才走过去,白景明以自己的膝盖当板凳,胸膛当椅背,让田樱靠着他。
“我注意到妳这阵子有心事。”他在她的耳畔轻声的说。
田樱低着头,心中有千言万语,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景明不禁更心急了。
“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妳不说,我心里也不好过。”他亲吻着她的头顶,代表他的支持。
田樱本来就是藏不住心事的人,纵使已经打定主意一切等到展览过后再说,可是她现在真的很痛苦,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我都知道了。”她垂下眼,低声的说。
白景明一时间听不懂她的意思。“知道什么?”
田樱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带着控诉的眼神看着他。“我已经知道了,你邀我合办这次画展的真正理由。”
白景明掩饰内心的震惊,以平静的口吻说:“会邀请妳一起参与这个计划,是因为我欣赏妳的才华,还会有什么其它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