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是我家族的——”
“只是远亲。”
“—而且和我一样,成为腐败政权下的牺牲品。”
“这倒是个理由,”卢克讽刺开口,“除非你真的相信斯理科夫斯基是自杀。”
他漠不关心的态度惹恼了她,“如果你也想把自己的看法强加在尼可拉斯身上,那你和沙皇、他手下的那些官员也没什么两样。”
他们瞪着对方,卢克的衬衣领微微颤动,“那么现在你开始护着他了。”
“我有权这么做。我知道所有的人反对你是种什么滋味,面对所有的指责侮辱,没有地方可以——”
“接下来你是要我去保护他了。”
“你去保护?我认为正确说应该是我们去保护。还有,我没有想过这件事—可是要你保护我家族的一个人就这么过分吗?”
“是的—如果是像尼可拉斯.安基洛夫斯基这样的人。该死,塔西娅,你对他再了解不过了,他对你干了这些,根本不值得你去同情。”
“我已经原谅他了,如果你做不到,至少你可以试着去理解——”
“在我没有宽恕他之前不会见他。”
“因为他伤了你的男性自尊。”塔西娅尖锐反击,“所以你忌讳提到他的名字。”
直接命中的一句话,她看到他眉头低下,下颚狂怒地扭曲,咬紧牙关以抑制住咆哮,好一会儿后他终于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不稳地开口,“你是觉得我把自己的自尊至于你的生命之上吗?”
塔西娅沉默,在懊悔和愤怒中挣扎。
“我们到底在吵什么呢?”卢克问,眼睛冰冷,“你到底要我干吗?”
“我想要你查查,尼可拉斯是死了还是活着。”
“然后呢?”
“我……”塔西娅避开他的目光,推委地耸肩,“我也不知道。”
他嗤声,“塔西娅,你这个小骗子。”
他没询问她就直接走出房间。塔西娅知道再次提起这个话题的确是不太明智。接下来的几天,他们尽量维持往常,可是两人的交谈小心翼翼而且不自然。塔西娅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担忧尼可拉斯的境遇,但她的确非常担忧他的情况。
一天晚上,晚餐后,爱玛回房去了,卢克喝着白兰地,边探究地看着塔西娅,她因他的注视而觉得有点不自然,但她感觉的到,他一定有重要的事跟她说。”尼可拉斯公爵已经被驱逐出俄国。”他简短开口,“从外交部得来的消息说,他已经在伦敦定居了。”
塔西娅激动地提了一大串问题,“伦敦?他在这里?他怎么到英国来的?他现在——”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而且,我不许你和他有什么往来。”
“不许?”
卢克把玩着白兰地酒杯,“你也不用帮什么忙,他什么也不缺。看来他把所有家当都运过来了,足够用他好几辈子的。”
“我早该想到,”塔西娅说,想起安基洛夫斯基的财产大概至少有3000万英镑。“可是他失去了家,失去了房子。”
“没有这些他照样过的很好。”
塔西娅震惊于他的冷漠,“你知道俄国政府是怎么对待判国嫌疑犯的吗?他们最喜欢的做法就是把他背上的皮和肉都剥下来,露出骨头,然后用叉子串上,像猪一样放到火上烤!不管尼可拉斯经历了什么,我肯定再多的钱也无济于事。天哪,他在英国举目无亲,只有我和艾丽西娅—”
“查尔斯绝对不会让她去拜访安基洛夫斯基。”
“哈,看来你和查尔斯在驭妻术上很在行啊。”塔西娅自椅子上起身,再也按奈不住愤怒,“我嫁给你的时候,以为找到了一个尊重我的丈夫,可以让我任意说出自己的想法,给我任意选择的权利。你也曾经告诉过我,你对你的第一任妻子也是如此的。事实是,尼可拉斯不会伤害我,如果我去看他,也不会伤害到其他任何人!在你没有理由解释时,你不能禁止我干什么。”
卢克的脸因狂怒而发黑,“看来你是坚持不听我的话了,”他的嗓音低沉,“我才不会跟你解释什么理由,有些事情就是我说了算。”
“就因为你是我丈夫?”
“没错,玛丽遵从我的话,你也得遵从。”
“我才不会!”塔西娅气地浑身颤抖,手握成拳,“我不是听你差遣的小孩!我不是货物,也不是动物,可以听话的往东往西,我更不是你的奴隶。我自己有思想,有手脚—除非你同意让我去看尼可拉斯,否则你别想碰我!”
卢克动作快的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他一把拉住他,手固定她的头发,蛮横地吻住她,他吻的很用力,直到她尝到血腥味。她奋力推开他,指尖沾到嘴上的血迹。
“只要我愿意,随时随地就碰你,”卢克严酷地开口,“别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塔西娅……否则你会后悔的。”
虽然艾丽西娅不打算去看尼可拉斯,不过她还是很关心他的近况,“据说从码头到他的住处一共用了20辆马车,”两人在喝下午茶时,她告诉塔西娅,“已经有一堆人等着拜访他,可他谁也不想见。人人都在议论这个事—被流放的神秘公爵尼可拉斯.安基洛夫斯基。”
“你要去看他吗?”塔西娅静静问。
“亲爱的,打从我还是个小泵娘的时候就从来没见过尼可拉斯,现在也没有什么冲动要去看他。还有,只要我踏上尼可拉斯的领地,查尔斯会大发脾气的。”
“我真想不到查尔斯也会有脾气,”塔西娅说,“他是我见过的最温文尔雅的绅士。”
“偶尔就有,”艾丽西娅更正,“大概一年一两次吧。他要是发起脾气来,你保证想躲得远远的。”
塔西娅微笑,然后长长地叹气,“卢克在生我的气,”她透露,“非常生气。也许他的确有理由生气。我也不知道我干吗非要见尼可拉斯……我只是觉得他孤单受苦,我应该能帮他什么。”
“尼可拉斯先前给你惹了那么多事,你为什么还要帮他?”
“可他也帮我逃离俄国啊,”塔西娅指出,“你知道他住哪儿吗?告诉我吧,艾丽西娅。”
“你能保证不违逆你丈夫的意思吗?”
塔西娅眉头皱起。过去几个月她改变了很多。以前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她从小就被教导,必须像遵从法律一样遵从丈夫的意思,无条件地接受他的权威。但现在不同了,她已有所改变,她该自己做主,对待卢克,爱他,把他当作真正的伴侣,而不是把他当做主人。
“告诉我尼可拉斯的地址,”她坚定开口。
“上书街43号,”艾丽西娅低声说,畏缩着补充,“一幢白色大理石房子。别告诉人家是我跟你说的,我还想活命呢。”
塔西娅等到第二天下午才抽身。她叫了辆由艾许伯恩付费的马车,上书街离斯柯赫斯特的别墅很近。塔西娅疑虑尼可拉斯挑选的是这个地方,也许有人帮他从俄国出来的吧。马车在大理石的房子前停下,她的紧张和迫切渐渐增强。马夫搀扶她上前叩门,出来的是一个仆人,身着黑色裙子,头上绑着灰色发带的俄国老妇人。奇怪,尼可拉斯很少会雇佣这样的仆人。老仆以蹩脚的英文说了什么,示意他们快点离去。
塔西娅简单开口,“我是安娜斯塔西娅.伊万诺瓦.斯柯赫斯特夫人,我来看我的堂兄。”
老妇人惊讶地听到她完美流畅的俄文,她彬彬有礼的回答,“公爵正在生病,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