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道闭上眼睛,吸入她肌肤清新的女性气息。她瀑布般的秀发在他们四周飞扬,她柔顺的躯体倚着他,他有股冲动想轻啮她的耳垂。
"还有这个。"他费力地在她太阳穴边说道,他的唇轻柔地压上去。"这是威尼斯华尔兹,最糟的一种。"他如此之快地带她在房中旋转,若薇几乎没时间呼吸或思考。
她的裙子不雅但疯狂地飘扬,在晕眩的快感中她开始笑起来。当他沙哑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他的手臂坚定地搂住她时,她的灵魂似乎着了火。她喘不过气来,但他不肯放过他。最后他开始放慢步伐,若薇不稳地攀住他的肩,觉得自己仿佛醉了。
"蓝道,"她愉快地喘息道。"我要晕倒了——"
"我会接住你。"
他从来没有用这种神情望着她过。若薇的微笑慢慢消失了,她发现他们已停止跳舞,他却仍搂着她。蓝道小心地抚开她脸上的卷发,轻柔地吻上她的前额。他惊愕地瞪着他。这是一个兄长般的姿态,但他却以爱人的眼神望着瞪她。
"你……你为何这么做?"她低语道,蓝道眨眨眼,仿佛他也不知道答案。然后他决定引用名言。
"它是怎么说的……我失礼了,带你出游,却不吻你。"
"莎士比亚。"若薇猜道,跟上他的暗示,使气氛轻松起来。"亨利四世。"
"亨利八世。"蓝道更正,不情愿地放开她。"我看得出你读了一点书。"
"我读过许多莎士比亚、休姆的著作,以及其他来源可疑的情诗。"
"瞩,那些啊,"蓝道对她露齿一笑。"我希望你不要把它们当真。"
"他的面孔英俊出众,"若薇邪邪地背诵。"当春花绽放,他为何不开启胸怀,谁的心冷若冰霜?"
蓝道微微一笑,突然想知道她为何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他敢发誓在那一刻若薇对他过去的罗曼史感到好奇。这是个吉兆。
"这不是适合你谈论的话题。"他说,正如他所料,若薇的好奇心更重了。
"适合?"她重复道。"老天,你说话的样子好像我刚从修道院里出来似的。"
"啊,是的,原谅我,"蓝道说,他愉快的腔调突兀地转为轻微的嘲弄。"你了解激情,对不对?"
若薇知道他正想着伦敦的那个早晨,突然间她感到燥热不安。她后退一步,试图想出另一个话题。音乐停止了。
"蓝道?"
"什么?"
她痛苦地吞咽了一下。"我们就快回伦敦了吗?"
"我……不,还没。要等下一批从纽奥尔良的货运到此地,而且我还得和一位当地的丝商签约。你为何问?"
"我知道我们不会永远留在此地。我只是想知道我们何时要走。"
"再几个星期。"
若薇点点头,表情漠然。"对我而言没差别。我没有……要紧的事得赶回去办。"
蓝道希望自己没有放开她。
"你在这儿不快乐吗?"他沙哑地问道。若薇唇畔涌上一千种答案。
不;是的;几分钟之前我很快乐;你对我微笑时我很快乐;在长长一夜的分离后,我在早晨见到你,当你看着我,试图猜出我的思绪时,我很快乐。我不快乐,因为我和你如此接近;我不快乐,因为我知道我们之间差异悬殊。而且了解这一切使我悲惨极了。若薇沉默着,望向地板。然后她轻叹一声离开了他。他用一只手拂过头发,走过去靠在门边,空洞地瞪着走廊。
第二天早晨蓝道对若薇建议他们去加莱拜访贝于曼。正如他所希望的,这使她心情好转。虽然要经过长途跋涉的不便,她还是期待能和美男子共度轻松、闲散的数小时,倾听闲话和有趣的故事。
再度造访贝于曼值得跑这一趟远路,特别是当他们跨过门槛,若薇看见他脸上一抹孤寂消失的时候。虽然英国上流社会的成员不断来访,贝于曼的社交生活却只是从前的影子。他忍不住想念不久之前车水马龙、宾客盈门的景象。
"我几乎有一世纪没看到你们了。"他宣称,对他们微笑,若薇感到一抹相应的微笑浮现在唇角。
"的确很久了,"她同意道,让他扶她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自从上次我们见面之后,你有许多访客吗?"
"好几打,亲爱的。每人都带来伦敦最新的消息。然而,我怕访客的量重于质。"
"我希望他们带来的是愉快的消息。"
"有些是的。被想念总是使人愉快。而且我听说自我离开英国,平尼就更不受欢迎。你觉得呢,柏爵士?"
蓝道忍着没有指出平尼之所以不受欢迎不只是因为他和贝于曼绝交。摄政王是个恶名昭彰的腐败人物,奢华浪费、政治手腕低劣,又经常大醉。
"他的确是个不受欢迎的人物。"
"不出我所料。"贝于曼满意地说道。"没有我的忠告,他的浪费会演变为灾难。我听说他开始穿粉红色的绸衣,用珠宝做鞋扣。"
他刻意颤抖了一下。"高尚的品味是非常重要的——别忘了。合身的好衣服,清洁、雅致,每天至少换六次手套……"
蓝道急急技巧地打断美男子对品味的长篇大论。"最近英国报纸上都是摄政宫的消息,民情十分不悦。去年受雇的是纳评,又增添了许多昂贵的建筑物。东方式的房间、铁塔、蒸气加热的厨房——'"
"摄政宫……没有品味的玩具。但这让平尼满足他粗俗的虚荣感。"
"贝先生,"若薇皱眉问道。"你有机会和摄政王重修旧好吗?"
"我很怀疑。"美男子说道。"正如他们所说,覆水难收。我想这种特殊组合——一我的智慧和他的头衔——一在他的体重几乎倍增之时便开始破裂了。"
"我听说他颇为结实。"若薇道,贝于曼强调地点点头。
"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时,他已超过三百磅。要让他上马鞍做点运动得动用一个平台、斜坡和装上轮子的座椅。"
"噢,我的天!"
"的确使人震惊。他让我想起一个身材巨大的看门人,我们都叫他大笨钟。摄政王有名的……朋友费玛丝小姐的腰围也很可观,于是我很自然地称他们为'钟和钟塔'。"蓝道发出一声闷笑,他停顿了一下。"然而反应不佳。我的玩笑只是善意的。"
若薇望向蓝道,两人很快相视一笑。贝于曼虽然有魁力,却没有一点技巧。
"下一波冲突,"美男子继续道。"发生在平尼做出我生平仅见最无礼的举动之时——在丹迪俱乐部的化装舞会上完全不理会我。最后一击是当我和安唯礼爵爷一同走在邦德街上,刚好碰见亲王和莫耶位伯爵。在几分钟摄政王完全不理会我的谈话后,我插进去对安唯礼说:"你这位朋友是谁?"'
"噢,我的天!"若薇再度惊呼。她想知道怎么有人有这种胆量对英国的统治者说这种话。
"这只是一个时机不恰当的笑话。但最后一些债务逼使我在我们和好之前离开英国。"
"我明白了。"若薇喃喃道,将她的同情隐藏在礼貌的颔首之后。伟大的美男子贝于曼迷人风趣,但他身上有某种特质在她心中激起一股奇怪的保护感。
他就像个孩子。他的虚荣使他异常天真。她想知道他以后的日子要怎样过。因为他显然没有收入能够支付他这种生活开销。然而他脸上没有忧郁或担心的迹象,仿佛他根本不知道这个问题存在。
"白小姐,"贝于曼欠身起立。"你愿意看看我编纂的诗集吗?内容丰富,搜集了许多我新知旧雨的作品。我想让你看一首特别的诗,是那位神妙的女士,德汶郡女公爵的手笔。开头是这样的:'我珍惜蔷薇的魁惑,因而将它摘下……'其余的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