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之牧叹口气,说:“你觉得我们和牛郎织女像不像?我就是那凡间穷苦的放牛郎,而你却如九天仙女高不可攀。”
裴清荷说:“才不是呢!你胡思乱想什么呢?我们和他们才不一样,牛郎是不劳而获,而你却是这么努力,一步一脚印地为咱们的未来奋斗,而我也不会月兑了件衣服就回不了娘家。”
“真的吗?”牛之牧挑了挑眉毛,问:“如果你今天真的在这月兑了衣服,看你爹还让不让你回家?”
裴清荷的小脸一皱,颓然道:“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觉得我主动投怀送抱,自轻身分?你以为我不知道『奔者为妾』吗?你以为我没考虑过一旦事发后,我可能会被家法处置,甚至牵连整个家族都受难吗?可是我还是来了,你说,我又是为的什么?”
“傻瓜。”牛之牧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当他的大手紧紧抱住她,当他温暖的气息包围住她,紧张了许多天的裴清荷终于崩溃,泪水滚滚而下,埋首在他的怀里痛哭失声。
“你都不知道这一个多月里我有多难过,那可是二皇子啊,如果他真的强行要我,我们家又怎么能抗拒得了?我甚至想过如果真被掳去,就带着剪刀,到时候先刺杀他,然后再自尽。”
牛之牧的眼神一寒,将她抱得越发紧了。
“我就是个傻瓜,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裴清荷哽咽地说。
“我就喜欢这个小傻瓜。”
“那你刚才还那么说?”
“我说的是实情啊,我虽然喜欢你这个小傻瓜,却不能真的眼睁睁看你犯傻,不能让你以后被人说三道四。”牛之牧叹息着,大手抚弄着她越发消瘦的身子。
这些日子,她真的过得太辛苦了。
不过,还好,一切很快就会有个了结。
“我不在乎,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不在乎那些名声,嘴巴长在他们身上,爱说就说去,我自己过得幸福不就好了?”裴清荷任性地说。
“所以才说你是个小傻瓜,你不要出门了吗?不需要和别人交际往来吗?”牛之牧认真地说:“对于女人来说,名声很重要,名分更重要。”
裴清荷嘟了嘟嘴,其实这些道理她又何尝不知道?
“别急,我一定会正大光明地迎娶你。”牛之牧在她耳边轻轻地允诺。
裴清荷“唔”了一声,只是亲身感受到他的气息,亲耳听到了他的声音,她一直紧绷的神经就莫名地放松下来,有种浑身浸泡在温水里的舒适感觉,似乎二皇子的逼迫与父亲的无情,都已经不再能困扰她,她相信不管什么问题,牛之牧总是能够解决的。
他是她的大英雄,从来都不会让她失望的。
牛之牧从怀里取出一条手帕交到她的手里,她先是不解地看了看,然后睁大了双眼——这是她最初送给他的那条手帕!
原来他都一直好好保存着,而且还是日夜放在心口处珍藏着?!
他也是从一开始就对她情有独锺的吧?
牛之牧宠溺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再仔细看看。”
就着星光,裴清荷又将手帕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却发现在自己绣的荷花图案旁边,多了一只手绘的黄牛,而这只牛正伸长脖子嗅着初绽的荷花。
牛之牧道:“人家说牛嚼牡丹,我这只牛呢,就偏偏爱吃荷花。”
裴清荷娇嗔地睨他一眼,眼神中却是情意满满,爱意缠绵。
两人依偎在一起,手指相握,她依靠在他的怀里,仰望着夏日的夜空,寻找着那传说中的牛郎织女星,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情人之夜,希望这对著名的仙凡配夫妻也能够保佑他们。
第9章(1)
次日,侍郎府。
裴清莲特意起了个大早,又换了身崭新的衣裙,戴上了更多的首饰,然后才香风扑面地带着丫鬟一路去向父亲请安。
最近她的心情都很好,走路头也抬得特别高,而今天抬得尤其高,她觉得连天空都变得特别蓝,特别好看。
在裴思谦所居住的堂屋里,裴清莲先向父亲屈膝行礼问了安,然后又和其他年幼的弟弟妹妹说了几句话,彰显姊姊的风度,关心他们的日常生活。
这样手足友爱的场面也让裴思谦很是满意。
饼了一会儿,裴清莲故意左看右看,然后担忧地问:“爹爹,姊姊还没有来请安吗?以往她都是来得最早的,今日怎么这么迟?莫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派个人去问问?”
“多谢二妹妹的关心,姊姊我身体好得很,我今天早上也没有迟到,而是二妹妹你来早了吧?”穿着一身湖蓝衣裙的裴清荷神清气爽地走了进来。
裴清莲猛然转身,像见了鬼一样地猛盯着裴清荷看,问:“妳……你怎么会在这?”
裴清荷好笑地看着她,反问:“妹妹这话好奇怪,我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
说完,裴清荷也不理会裴清莲难看的脸色,转身向裴思谦屈膝行礼,说:“爹爹,早安。”
裴思谦点了点头,回她:“安,起身吧。”
裴清荷笑咪咪地站起身,又转头和其他的弟弟妹妹打招呼。
一直死死盯着她的裴清莲忽然转头对裴思谦大声说:“爹,姊姊她昨夜根本就不在府里,她偷偷跑去私会牛之牧了,说不定……说不定两人已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呢!”
裴清荷的脸色一沉,牛之牧说对了,裴清莲果然够歹毒。
幸亏她昨夜听了牛之牧的劝告,在葡萄架下坐了一会儿,就被牛之牧偷偷送回了府,牛之牧这次还是将她从东墙抱进了院墙内,又亲自将她送回了闺房,才放心离去。
裴思谦脸色大变,霍然站起身来,盯着裴清荷问:“你做了什么?清莲说的可是真的?”
裴清荷委屈地摇头,说:“爹,女儿怎么会做那种让家族蒙羞的事?昨夜女儿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府里,巡夜的钱嬷嬷可以作证,她还和我聊了几句家常话,在我那喝了杯葡萄酒呢。”
裴思谦挥手,喊道:“去喊钱嬷嬷。”
不久,巡夜的婆子钱嬷嬷就来了,昨晚她值夜,现在刚刚睡下又被叫起,此时正困得很,听了裴思谦的询问,连忙发誓道:“回老爷的话,昨夜大小姐确实在她自己的闺房里,奴婢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过去巡视一遍,大小姐一直睡得好好的呢。”
“你在她那里喝了杯葡萄酒?”裴思谦问。
“是!昨夜是七夕夜,大小姐说应个景儿,就请奴婢喝了杯葡萄酒,奴婢千恩万谢了,大小姐就是体贴下人,心肠好呢。”钱嬷嬷絮絮叨叨地说着。
裴思谦问到了想听的话,又挥手把钱嬷嬷赶走了。
裴清荷似笑非笑地看着裴清莲,说:“不知道二妹妹从哪里听了闲言碎语,就来说姊姊的不是?这话可不是轻易能说的,如果被外人当了真,别说我名誉扫地没脸做人,恐怕就连你的闺誉都要跟着受损,可则被忠国公府退了亲啊。”
裴思谦也转头狠狠瞪了裴清莲一眼,念道:“随便听信别人传言就当真,这么莽撞,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懂事?回屋好好给我反省去。”
裴清莲低下头,用眼角余光狠狠瞪了裴清荷一眼,她不知道裴清荷怎么会跑回来,这个乡下傻妞总是运气好得出奇,真是讨厌。
而裴清荷看着裴清莲,同样心情复杂,她实在无法理解自己这个妹妹怎么会这么傻,昨天是她帮助自己出了府,明明也是帮凶,现在却又主动跳出来揭发,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裴清莲看裴清荷不顺眼,因为姊姊比她美丽,因为姊姊是嫡长女,因为姊姊其实比她更得父亲看重,因为姊姊得到嫡母许多的遗产做嫁妆,或许还有许多其他日积月累的小理由,或许根本就不需要理由了,她就是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