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桑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就要怒发冲冠,但是他只是低头静静地看着杯中的酒,耸耸肩,"好吧。不管怎样,今晚我喝的酒也没法让我开车。我会帮你叫出租车的。"
纳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走出了房间,过了一会儿,艾瑞西娅听见他给出租车公司打电话的声音,然后,纳桑走了进来,对她说道:"出租车十分钟之内到。"
"谢谢。"
当艾瑞西娅收起她的手袋时,纳桑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威士忌,"我去外面等好了。"艾瑞西娅说道。
"别傻了,"纳桑握着酒杯的手做了个阻止的姿势,"请坐,你确定不喝点什么吗?你的样子看起来需要一点酒精。"
艾瑞西娅摇了摇头,"你在生气,对吗?"她说道,"而我不知道原因。"
纳桑努起嘴,嗤笑一声表示怀疑,"别胡说,宝贝儿,别说你不知道为什么。"
"不,"艾瑞西娅说道:"你似乎……在我们之前……就很生气。"
"是尝试之前。"他很正她措辞的错误,"至少我一直在认真地做这件事,而你,艾瑞西娅,显然,在操纵着另外一件全然不同的事情。"
"我不明白。你说让我们驱走我身上的恶灵是什么意思?"
纳桑喝了一大口威士忌,说道:"孤独寂寞的恶灵纠缠着悲伤的寡妇,难道我不是那个用来驱魔的人吗?难道当你开始今晚这愚不可及的一切时你不是想这样做的吗?"
艾瑞西娅艰难地说道,"我想我已经明确地告诉过你我到底想要什么。"
"是的,还是令人难以接受的那么详细,好吧,既然这样,我也有一些消息奉告。"纳桑开始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怎的,好象无法安静下来,"我尤其不欣赏自己被当作一位伤心的寡妇的临时安慰剂。现在有一种特种服务,就像你今晚想从我这儿得到的那种——你可以在某种杂志的封底找到广告,使用这种特种服务的好处有一样——那就是不用偿付感情。"
艾瑞西娅的脸先是涨得通红继而转为苍白,比刚才的脸色更为苍白。她觉得纳桑的一番话似乎是重重打了她一耳光,她注视着他的眼,他的眼神仿佛在告诉她,没错,他就是想这么做。君子动口不动手而已。
"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艾瑞西娅摇头不承认他刚才所说的,无力地说道。
傻瓜也看得出来纳桑的眼里有着明显的不信任,他突然转过身,走到窗前,背对着她,默默地喝完那杯酒。时间滴滴答答地向前跑。艾瑞西娅试图说点什么,但是似乎想不出什么话题不会使现在的一切变得更糟。这时,门铃响起,艾瑞西娅一下子蹦了起来,虽然声音并不特别大。
"你的出租车到了,"纳桑说道,走到门边打开门,站在一旁等着她。
艾瑞西娅听见司机说道,"肯太太的车到了。"
"她在,"纳桑说道,他转身对她说:"晚安,肯太太。"
艾瑞西娅无法再说什么,向他走过去。
纳桑送她出门,跟着她来到出租车前,当司机坐进驾驶室时,纳桑手伸进窗内递给他一张钞票,"不用找零了。"
"谢谢。"司机对眼前这对男女的关系感到奇怪。纳桑退后一步,等着车准备开走。司机扭头问艾瑞
西娅,"勃森拜,对吗?具体位置呢?"
艾瑞西娅告诉了他。她已经没有力气和纳桑争论由谁来付这笔车费了,她的身心俱疲,浑身无力,心中充满了沮丧和无以名状的伤痛。她只想快点回家,好笑的是还要第二次月兑下这条美丽的裙子,然后,赶快吃两片艾达过世后医生开给她的安眠药,尽避以前她很少服用,但是今晚她得依靠它来忘记所发生的一切。感谢上帝,明天是礼拜六。
第二天一大早电话铃就响个不停,艾瑞西娅渐渐从药物引导的睡眠中醒来,却只能发出低低的申吟声来诅咒该死的铃声,她试图睁开眼睛,然而上下眼皮似乎粘到了一起,胳膊和腿感到尤其沉重,她疲惫的大脑无法指挥它们移动半点。最后,在艾瑞西娅辛苦地同自己做着斗争时,电话铃仿佛等得不耐烦似地适时停止,艾瑞西娅正好又能抓紧时间再小睡一会儿。
当她再度醒来时,时间已经过了十点,艾瑞西娅躺在床上看了好一会儿天花板,命令自己起床。长时间暖和的淋浴让她睡意全消,却对太阳穴附近一下一下大力的敲击性的疼痛无能为力。
艾瑞西娅洗过澡后略微恢复了一些精力,她在浴室擦干自己,围着毛巾来到起居室,这时,门铃响了,艾瑞西娅的心还是慌乱地狂跳起来。
不会是纳桑的,她安慰自己说,昨晚她离开时他甚至不愿多看她一眼。他的言行表现得很清楚,怕是再也不想见她了。虽说如此,但是艾瑞西娅仍然忍不住地颤抖。门铃又响了起来。
或许是潘多拉吧,艾瑞西娅对自己说,某个慈善募捐人也说不定,或者是某个宗教团体的成员散发传单。传播教义。再或者是某个邻居,反正不会是纳桑。
艾瑞西娅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晨衣,犹豫了一下,扔到床上,从抽屉里取出裤子匆匆忙忙地穿上,又拿出纹胸和上衣,把围在身上的毛巾扔到地板上。
正准备穿上衣服时,门铃又响了,艾瑞西娅干脆扔掉纹胸和上衣,抓起那件白丝缎质地和服式的晨衣穿上,刚刚及膝的长度,也比较适合待客。她边走边系着腰带。
打开门,纳桑正站在门前,"我吵醒你了吗?"他彬彬有礼地说道,"真对不起。"
艾瑞西娅摇摇头,忽然想到她还没有梳头发,下意识地抬起手理了理头发。由于刚刚洗过澡,落在前额的一絽湿发俏皮地卷曲着,"我已经起床了。"她简短地回答道。
两人都没有说话,静静地对望着。纳桑看上去很憔悴,好象整晚都没有睡,虽然如此,他还是把自己收拾得很整洁,胡子刮得很干净,换上了干净的新衬衫和宽松的长裤。
"请我进去。"纳桑说道,一如以往一样霸道。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当他说话时,他的一只手撑在门框上,身子随之前倾,似乎有渐渐逼近之势,艾瑞西娅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纳桑认为她已经接受了他的来访。纳桑走了进来,站在客厅里,随手关上身后的门,然而,从门打开时,他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艾瑞西娅,他看了看她的和服式晨衣,她光果的脚丫,目光最后回到了她的脸上。
'你脸色很苍白。"他说道:
"头有点痛。请原谅,我去换件衣服,你自便。你知道客厅怎么走。"
艾瑞西婭回到卧室,穿上了刚才扔下的纹胸和上衣,上衣颜色很娇女敕,淡绿色的棉质地印有鲜亮的粉色花朵。显然这一件根本不符合她现在的心情,但是此刻她也同样没心清在乎自己穿什么。艾瑞西娅拿起梳子梳好头发,涂了点唇膏,穿上一双平跟的便鞋。一切就绪后,艾瑞西娅将头发甩到肩后,昂头挺胸精神抖擞地走进了客厅。
纳桑双手插在长裤口袋里站在客厅的中央,低头盯着地板发呆。当艾瑞西娅走到他跟前时,他才察觉,抬起头望着她,他锐利的目光搜索着她脸上的表情。他的手从口袋里拿了出来,在她面前摊开手掌,她的黑玉发梳正躺在他的掌心。"你昨晚忘了这个。"纳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