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那声凄厉的叫喊时,新雨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为之凝结。蒲烟!是蒲烟的声音,所有的记忆像被揭开的箱子般,源源不绝地涌出脑脑海。
立即如道疾射出去的箭,新雨在空中跨步凌虚而行,脚尖点过高低檐和起起伏伏的屋瓦楼阁。终于,他看到了那个纤细的身影,在她连续往那摊泥泞的黄土滩泥水摔去的同时,他奋不顾身地向蒲烟扑去--在两人身体碰触到的剎那,突然有股极大的力量将彼此震开,令他们各自摔落在黄泥巴地上。
只见在蒲烟怀里的青雁玉和新雨的紫壁,像是两块彼此紧密相吸的磁石,冉冉由他们怀中飞出,而后上升到半空中,突然紫璧蠕动着变形而向外扩张成中空的圆球碗状物,而雁形青玉也兀自回旋着往紫璧贴去,只一瞬间便结合嵌入那空间内,原本扁平的紫璧已全然变成颗光滑圆润的球体。
天空降下阵阵急促的闪电,其中不少刺眼光芒,全都聚集在那颗飘浮半空里的紫球上,球的自转速度渐形加快,焕发出一种绝艳的紫晶光芒,在下一次雷声响起之前,球体忽然射出道强烈光线,直指向蒲烟额间和新雨左胸的红斑。
那股高热像是有道强大力道,同时灌入他们身上的红点,而后流渗全身百骸。
在这个短暂如闪电一瞬的时间内,所有的记忆全都自动补齐了。御花园畔的初遇;
嬉春楼的历劫;逸心侯府的旖旎风华;再到匆促投金的颠簸奔波;山中岁月的恬静相守……一切的一切,都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重映了一遍又一遍。
迎向新雨那愕然的表情,蒲烟举起手,颤抖地沿着他沾满泥水的五官,仔仔细细地描绘记忆中的容颜。
“原来……原来我飘飘荡荡的找了那么久,为的就是等待你的出现!”哽咽地抱住新雨颈子,蒲烟百感交集的想着自己这孤寂的生命,总算是有了意义。
闭上眼睛,将头倾靠在蒲烟柔细的脸庞上,新雨明白令自己如此笃定的原因了。是家的感觉,我如青雁般的翱翔宫廷和民间,大宋与金国之间,为的就是找到回家的方向,而怀里这位柔纤女子,就是我性灵渴求已久的家!
伸手接住那颗光芒乍失正快速往下掉的紫球,新雨将手按在其上的青雁图型,而后微微一笑地望着怀中的蒲烟。“蒲烟,有了这颗硫瓦阴球,妳我轻而易举的就可以逐鹿中原,问鼎天下……”
握住新雨的手,想起宫廷中的丑恶争权夺利,蒲烟疲倦地摇着头说道:“但那不是我们所想要的,不是吗?世间已乱,我只求与你相守山林,终此一生。”
“说得也是,我原以为身上被黎瑶置入这恐布的心蛊,终会是我一生的梦魇,却不料唯有经由这神秘诡谲的蛊术,才使我找得到妳。”手指轻轻地抚模着蒲烟的头发,新雨将硫瓦阴球往上一拋,球体倏间缩小到只剩拇指大小,他笑着将之放入蒲烟手中。
“这硫瓦阴球又该如何处置?”蒲烟在新雨扶持下,缓缓走向屋里,不住把玩着那颗紫色小球。
“好生保管,这硫瓦阴球应有四颗,这是厉于妳我的紫晶,待四颗全凑齐之日,应该也是世道靖宁之时。”
回忆起充斥脑海中的各种不知打哪儿来的思绪,蒲烟温驯地点点头。
山岚此起彼落,在那栋被松群柏杉环绕的桧木高邸之中,有个牙牙学语的小子正摇晃着他的小,一摔三跌的在门前的草坪上嬉戏。
坐在不远处,蒲烟放下手里的针黹,迎向那个满脸笑意朝她走来的男人。
“唔,妳今天真是美极了。”在妻子唇间轻轻一啄,在婢女掩嘴偷笑着把孩子抱走的脚步声中,他索性往草地一躺,顺势将蒲烟一拖,任她扑卧在自己胸膛上。
“妳的经书都已临缮好了?”拔起一根草,戏弄地搔着新雨的脸,蒲烟紧紧地腻着他。
“嗯,我已派人送下山去印妥发送,世道混乱,人心惶惧,有些善书给他们寄托心神,总强过兀自慌张。”吻嗅着蒲烟耳畔不时飘出的槿花香气,新雨淡淡地笑着。
“你倒是忧国忧民哩!那么,你呢?你又何所惧?”
“我最恐惧的就是失去妳,只要一时半刻见不着妳,我的心便如失舵之舟、月兑缰之马,迷途雁鸟……我离不开妳,蒲烟,如果这就是爱的话,我爱妳至深至极。”双臂如铁条般的圈住蒲烟,他说着收紧手劲,使得蒲烟几乎为之透不过气来。
“总算……在这么漫长的等待之后,我总算是等到你这句爱我……新雨,有你这句话,我蒲烟今生无憾,也别无所求了。”眨着盈眶泪珠,蒲烟动容地绽出抹笑意。
“我爱妳,如果还有任何词汇话句可以替代我对妳的深厚情愫,我必然用之填满妳所有生命……”握起蒲烟的手,新雨深情款款地吻着她的手心说道。
伸手制止新雨再说下去,蒲烟低头深深地吻着新雨的唇畔,而在她手里,那颗紫晶正闪闪发亮。
在大宋其后的数百年间,有一族长相俊美逸秀的人种,经常在世局不靖时出仕力挽狂润,而当世事不可为,或是太平盛世,你绝看不到他们的踪影。
只有常至深山林区采药捕兽的樵夫猎户,偶尔会传出个山中传奇:那是俊秀的夫妇所流传下的子子孙孙,男的胸前有红斑、女的在额间必有红痣为记号,而他们赖以传家的,便是颗漾晃出神秘光彩的紫晶。
等着另三颗硫瓦阴球的出现,紫晶寂静的转动……转动……不停地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