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丙然是赵家哥哥的青雁玉,那么妳就是赵家嫂子啰!敝事,赵家哥哥何时成了亲?竟然没有送帖子上我插天山,让咱们众家弟兄们为他热闹热闹……”
在那群大汉间来来回回的踱着方步,小女子微微粉红的衣衫,在那些非黑即蓝或褐的巨林般壮汉中,更显醒目。
“影小姐,那赵爷曾说过,倘使有需要,必会差人拿青雁上山求救,由此可见,秦桧那老贼已对赵爷下手了。”
雩影罔若未闻,“唔……刚才飞镖传书说这位姊姊是赵家哥哥的新媳妇。既然是嫂子,咱们插天山自然不能怠慢。来啊!备轿,迎嫂子入山。”娇斥一声,壮汉们立即将身上所套的绳索取下,再由四处砍些长短不一的木条,三两下即做成个没有顶盖的轿子,前后各两名壮汉半跪在地,等着蒲烟上轿。
若说刚才黎瑶所言已让蒲烟百思不解的话,那这身着粉红劲装女子所说的,更是令蒲烟如坠五里雾中,想半天也搞不懂她究竟在扯些什么?
“姑……姑娘,我实在不明白,这……”被雩影推拉着坐上轿子,蒲烟胆战心惊地探子,打算跟她好好的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俐落地一个鹞子翻身,这名叫雩影的女子,稳当当地坐上简陋的轿子横把式上,笑瞇了斜向发际的凤眼,甜甜地对蒲烟说:“嫂嫂不必忧心,只要有我雩影在,即便那秦桧派来天兵天将,也决计上不了我插天山一步,嫂嫂尽避在此住下,一切有我雩影。”
“姑娘,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蒲烟正想向她解释自己根本不是什么赵家哥哥的媳妇,远远地,传来震天动地的锣声,蒲烟还没弄清楚这是什么状况,那雩影已经又跳下丈来高的软轿,双手扠在腰际,高高地翘起下巴,盯着天际的块块云朵。
“哼,那书呆子还不死心?”
“小姐,看来是那御史又在山脚下招降了哩!”立即有人将一封飞箭传书的布帛摊放到她面前。
“哼,又是那个书呆子,他烦不烦啊!”将布帛揉了揉,雩影咬牙自齿缝间迸出话来。
“小姐,这御史听说是新科状元皮子规,受皇上亲笔御封为代天巡狩的御史大人,沿江已收降了十七、八个山寨,妳看咱们--”有个半秃汉子连声问道。
“咱们怎么样?难不成你们也想象各大山寨门派,被他招降之后,落得无处容身的惨状?”杏眼一瞟,雩影由鼻孔闷哼一声,没好气地瞪了那个多嘴部属一眼。
半秃汉子立即机警地闭上嘴巴。
“小姐说得是,在这江南十大山寨里,咱们插天山可是数一数二的强帮悍寨,向来就是在这插天山自给自足,管他是否改朝换代,咱们只过咱们的日子。他一个小小的御史,咱们插天山可是不会放在眼里的!”一旁有个满脸疮瘢的汉子,以一副睥睨雄视的模样儿,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一旁众人连忙应和他的话。
此时,两颗圆滚滚眼珠子滴溜溜转动着的雩影,突然绽放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诸位弟兄,咱们是不是好一阵子没找人干架啦?”搓揉着自己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一字一句的说道。
“是哩!自从两年前,修罗山的黑龙帮被咱们以火牛阵打个落花流水,他们头目也吓得屁滚尿流、成天只会胡说八道之后,再也没人敢来踩咱们的地盘,自然是没有架可以打!”
缓缓地转过身去,在接触到部属们那跃跃欲试的兴奋眼神后,雩影的微笑越变越大,转眼间笑得合不拢嘴。
“小姐,咱们可是要挑那御史带的饭桶兵?”
“那些酒囊饭袋啊,我看丢包泥块就可以压死啦!”
“咱们几时动手?”
在部属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先发问中,雩影忽然举起双手要众人安静,“咳咳,稍安毋躁,咱们先将嫂嫂带回山寨休息,再派人到山脚下探采那书呆子的虚实。”
就这样,蒲烟半句话都插不上嘴的,被送到了山寨里。雩影将她安置在离主屋仍有段距离的独栋小屋之后,便又在那堆壮汉的簇拥下匆忙离去。
望着雩影指派的一名丫头忙进忙出的整理房子,蒲烟不禁开口相询--却得不到任何回答?!……许久才发现,原来这丫头是个哑巴,根本听不见她问的任何问题,只是非常勤快的做着事儿。
不时听到远处传来的咚咚鼓声和铿锵锣声,望着一直握在掌心中的青雁玉,再想起自己如今不知身处何境,蒲烟只能无奈地对自己摇摇头,苦笑的望着远方的那堆棉絮般的云层发呆……被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所吵醒,蒲烟惊地由睡梦中一跃而起。
到这唤做插天山的山寨已经快两个月了,日子就这样在平淡中悄悄飞逝而去。
全山寨的人都在雩影的领军之下,卯足了劲的跟官兵对抗。
这插天山地处天险,河深水湍,且出入只有条仅容两人并肩通行的羊肠小径,另一面是陡险峭崖、光滑石壁,只怕是善于攀爬的猿猴、壁虎都要为之兴叹……雩影所率的部众,每每在技痒难耐之时,便偷偷下山溜进官兵扎营之处,四出骚扰挑衅,再在官兵追赶至半山腰之前,将之引至各处陷阱予以戏弄。皮子规所领的官兵在受过几回愚弄之后,不再轻易上当,改采包围之策,希望以围城手法封锁住插天山对外联络的所有途径,采消耗战,等着插天山的众人因食物、物质的匮乏而投降……双方就这样僵持不下。
而蒲烟则像个没事人般的清闲。出外干架的事她做不来,即便是她唯一会做的厨房琐事,也因着她是逸心侯赵新雨的妻子,没人肯让她帮忙。百无聊赖之下,她只好跟那些壮汉们的妻子、女儿们一起,学着做些女红,好打发时间。
据插天山派出的探子飞鸽传书,那赵新雨连中数箭,早在官兵围抄侯府之时即已毙命。换句话说,这蒲烟可是在成亲当天就成了寡妇,这使得她在插天山上更是受到所有人的敬重,所有人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连雩影都允诺要照顾她一辈子。
面对这莫名其妙的阵仗,蒲烟可真不晓得是该哭?还是该笑?被指婚给那个浪荡子,命已经够不好了,岂料他竟在成亲当天就一命呜呼!老实说,她连这个赵新雨究竟长得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却得一辈子顶着他的末亡人的名分活下去,这教她光想起来就累!
透过屋外隐隐约约映进来的月光,蒲烟辨识出有个高大的身影趋近--绝不是服侍自己的丫头巧珠。
“谁?是谁在那里?”连声的问着都没有答复,蒲烟更是冷汗涔涔。这山寨中的汉子都对自己极为友善尊重,怎会有人半夜闯进我的住处?
试图抬起眼皮,但或许是循环药力再度发作,新雨只觉得近来一直困扰着他的晕眩感又袭了土来。他摇摇晃晃的,想要抓住蚌什么东西以稳住自己的身子,但连连在空中挥手却总是落空,令得他一时煞不住脚地往前一扑--嘴里的尖叫尚未离口,那两片热呼呼的唇片,已然完全密合贴在她唇瓣之上。
蒲烟又急又气,娇嗔地拳打脚踢,恨不得将这像只大狗熊般将自己扑倒在床上的人给踹开。但这像座山般将她泰山压顶的男人,却是文风不动的仍将她给钉在床上,而他的两片唇,就像是饥饿过度的水蛭,在她唇土、脸颊、颈畔、耳后不住地蠕动,呵出炽热的气息令她为之臊羞不已,却也心儿怦怦急速跃动,像是随时都可能要自她喉咙跳出来般的教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