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身为会下蛊的用毒高手,你们这种巫术或蛊教不是都祭拜月亮的吗?”像是理所当然似的,咏文拥着她,往灯火通明的另一端走去。
“噢,那个啊!”经他提起才猛然记起,小瑜莞尔地笑了起来。但想到行踪成谜的姊姊,她的泪光又满涨了。
“是啊,那个。我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而在这里向你发誓呢,你总该笑一笑了吧!”拍拍她单薄的背,咏文却越来越感到沉重,因为要自泥程的嘴里挖出他不想说的事,那不啻是虎口拔牙,困难度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我也想知道这其中的内幕啊!看看被自己逗得勉强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的□瑜,他的心情真是苦不堪言。
望着那面耀眼的银圆,小瑜选择闭上眼,聆听着呼啸而过的海风低吟。姊姊,你到底在哪里,唯今之计,我也只能静静地等着他的帮忙了。姊姊。这样好吗?
像是宫廷里的御膳房,小瑜双手撑着脸庞,滚着活灵活现、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身系白围裙的咏文,手脚俐落地在泥程豪华别墅里、媲美杂志上漂亮的开放式厨房的炉具前:不出几分钟,已然料理好不少的美食,全放在她面前的大理石抬面备餐怡上头。
“你确定你不想先吃点东西?泥程的胃口向来都很旺盛,而要使他的心情好到足以今我们问出想要的答案,美食是绝对不可或缺的!”将磨菇和蛋炒成如金黄色的蛋饼,铲进已铺好翠绿生菜叶的英国骨董磁盘里,咏文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这倒是挺特别的!”摇着头自言自语,此刻小瑜的头如被三万吨的巨百撞打着般的刺痛。昨晚在咏文的劝说之下,她干脆借宿于泥程这怪怪的巨宅,众多客房中的一间。
不是房子的错。因为住边了简陋租赁屋子的小瑜,乍见用轻柔的淡绿色系布置的这间名为“绿晶”的房间时,便立即爱上了它。试想有谁会不喜欢那柔软如初春新生鹅绒般绵细的被窝,还有轻盈得几乎要感觉不到重量的丝质睡衣?
也不会是窗外那轮明月的错。在多少孤寂的岁月,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夜晚,亮汪汪无私的月,曾是她最好的朋友啊!
包不会是整夜不停诲歌壮阔歌谣的潮浪的错。事实上,时而狂吼啸天,间或沙沙细语的浪花,像是她记忆中依稀有过的摇篮曲,不时抚慰着她孤单无依的心情。
教她失眠的是有着坏坏眼神,总是吊而郎当地揪着她瞧的段咏文。无论她翻来覆去,或是在床铺上辗转反侧,脑海里充斥的总是他。起初是为着行踪不明的姊姊而忧心忡忡,但在那历历在目般的梦境里,段咏文亲切而又认真的劝着她,并且允诺尽快为她找到姊姊的承诺,却便她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宽心。
但接下来的情况却逐渐月兑序,而显得有些离了谱!
她是在被那阵急促的心跳所惊醒时,才发觉自己的梦是多幺的荒诞怪异!
因为在她那不知是打哪儿来的幻梦里,自己竟然如此地贴近段咏文,和他携手悠游在山岭水湄。这使得她在惊醒之后,迟迟无法再入睡,只有睁着铜铃般的大眼,百般无奈的撑到天明。
当她挂着两圈黑轮,像只大熊猫般地镀出房门时,只见段咏文也张着乌青的眼眶,双手抱在胸前,正若有所思地倚在她房门前的白墙,似乎正在等着自己的出现。
“嘿,早啊,我正在考虑要不要叫醒你。”平铺直叙的,咏文还是满脸明朗的笑容,但小瑜却清楚地看进了他眼底的疲惫。
“早,泥程起来了吗?”跟着他一起往弯曲如S型的阶梯往楼下走,小瑜发现自己很难不去注意他那轻搭在自己背上的手。
“呃,可以说起来了,但也未必尽然啦。”
诧异地转过头去,小瑜的全部注意力都投注在他身上。
“你是什幺意思?他该不会又跑掉了吧?”盯着咏文,小瑜一字一字地自齿缝间挤出声音。“我昨晚就想要问个水落石出,都是你阻止我的!如果他又不见了,我………我……为了这件事,我会恨你一辈子!”
“嘿嘿,放轻松好吗?一辈子可是很长的时间呢!我既然答应你把他看好,就不会让他有机会自我眼前溜掉。我守了他一整晚,现在人还在床上起不来呢!”朝厨房做了个请的手势,等小瑜半信半疑地跨进去后,咏文这才尾随她进去。
看着小瑜低垂着的长辫子,咏文费了很大的自制力,才能阻止心头那股想要将之打散的念头。那会是多幺诱人的画面呵当我想象着自己的手在她滑润的发丝间穿梭的情景,那源源不绝的,马上传遍全身。
甩甩头想要甩月兑那不该有的绮思,咏文将锅子里已经卷曲赤焦的培根铲起来,摊在金黄色的蛋上头,和白色的磨菇相映成趣。
昨夜的无眠今他今天一早如被火车辗过般的疲惫,其实他压根儿不必费劲儿去守着泥程,众所周知的,泥大师平生最在乎的两件事,一件是吃,另一桩即是睡。
讲究养生美学的泥程,即使是天塌下来,也得先吃饱睡饱再说。但昨儿个夜里,当咏文踏进泥程房间里时,枯坐在床前地板上发呆的呢程,却使他吓了一大跳。
神容萎靡,喃喃自语着天晓得是哪国话的泥程,凹陷的眼窝和唇畔杂生的胡须,身上是套优闲的朱白套装,此刻骯脏凌乱如咸菜干般地挂在他略微枸楼的矮胖身躯上。
“泥程,你是怎幺回事?这些天跑到哪里去了,也不跟我们联络,你知不知道全台北的人都忙着找你?”坐在泥程面前,咏文开门见山地直指问题核心。
但泥程却宛若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仍然直勾勾地盯着前面,那视线,像是已经飘到九霄云外了。
“泥程!你清醒一点好吗?泥程……”
“完了,全都完蛋了。我从来没有料想到,她竟然是这幺的绝情,我……我……”被咏文猛烈摇晃后,泥程紧紧抓住他的手,相当激动地说得口沫横飞。
“谁?那个他是谁?”
“一切都破灭了。咏文,我这辈子的心血全都完了……其实当初我就该预料到的,只是……只是我太需要她了!那时候的我就像漂在海上等人援救的落海者,只要有一根麦杆,我死命也要抓住!”握住了咏文的手,泥程脸上仍是耶副老顽童般的神态,只是此刻已全被浓郁的焦虑所遮蔽。
深吸了口气,咏文两手搭在泥程双肩上。“泥程,我实在没法子理解你所说的意思;你最好慢慢的从头告诉我,有什幺问题,我会尽力设法帮你解决的。好吗?”
但泥程却发出一阵短促的尖锐笑声。“怎幺帮?你能画出那些充满设计感,又稳稳引导流行的服装画吗?你有办法先预测出下一季的时尚走向吗?”
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咏文往后跌坐在自己的足踝上,他连连摇着头。“我不明白。泥程,你到底在说些什幺?设计服装、引导流行,这……这些不都是你的工作吗?”
黯然地抬起头,泥程欲言又止的畴路了一会儿,然后咬着才地迸出一串话:“没错,那些都是我存在的意义。但是,我已经厌倦总是当在最前头行前锋的人了,我也受不了必须小心翼翼的隐藏起自己的真面目的日子。所以找打算慢慢的淡出这个圈子,但那些虎视沉沉的记者,跟等着顶我位子的人却不肯放过我。他们非得把我给扯下来才甘心!所以,当她愿意把她的作品提供给我”参考“时,我想他没想的就答应了。我一直告诉自己: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但就像饮鸠止渴一样,我却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