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紫随着音乐而轻盈舞动之际,已经有人在阿诺的授意之下,将全Pub的灯光全关掉,然后是一颗颗五彩晃漾的水晶灯,一闪一灭地在Pub各处转动着既富妖娆又诡异的光芒。
跳上吧台,在吉他手一挥动发丝之时,阿诺也高声地随着音乐的旋律两高歌一曲。他一边唱着一边向Pub内的其它人敬酒,一时之间Pub里洋溢着阿诺雄浑的男中音和醉人的音乐。
谤本不理会其它人的眼光,或是阿诺的歌声,只是尽情舞着,阿紫将心里几乎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愁绪,全都化为指尖和脚下的拍子,用力地拋打在空气中。
小朱说我是个寂寞的人。不错,我是很寂寞,寂寞得都快要发狂了,但是我又能怎么办?我必须保守自己的行为,因为我不要人家用那种想当然耳的眼光看我、认定了有其母必有其女的遗传,我不要人家说我跟她有一丁点儿的相像。
从小邻居朋友在得知她之所以成为单亲家庭的孩子的原因之后,总是要挖苦或开玩笑地告诉她父亲靳笠,当心阿紫长大后也跟她母亲一样,成了爱慕虚荣的女人而逃离开这个家。
自幼在他人异样的眼光中成长,反使阿紫养成了不服输的个性。也因为母亲拋家弃子的恶名在外,使得她更加地自我警惕,为了害怕自己陷入母亲那般的窘境,她封闭了自己的心,避免出轨的危险。
而这向来将她保护得安全无比的盔甲,却在阿进一次又一次的温柔中逐渐解体,更在小朱坦诚而锐利的言语之间瓦解了。面对这如波涛汹涌而来的认知,她别无选择,只有用这猛烈爆发的舞蹈来发泄心中的害怕。
旋律越来越激昂,阿诺的歌声也逐渐高亢了起来。拎起不断旋转的裙襬,阿紫不由自主地用舌尖舌忝舌忝干燥的唇瓣,两眼在溜过全场的人之后,定住在那个凝神望着她的男人脸上。
拌声停歇之后,吉他弹出了几个间奏,阿紫长腿往后一甩,长长的裙摆如飞扬的虹般应势而起。单调的吉他声又起,阿紫缓缓地,一步步地朝那个男人走过去,眼神里带着狂野而怯儒的因子,互相迸碰而跳跃着。
阿进以激赏的眼光望着眼前逐步向自己靠近的女郎,在她走近到桌前时,他自那个包装精美的塑料盒中抽出他亲自选取的鲜红玫瑰,将玫瑰扬了扬,含笑地望着她,并且指指面前的那杯酒。
直直地望进阿进眼里,阿紫瞄了一眼那杯“天使之物”,她绽放出一抹绅秘且抚媚的微笑,在阿进讶异的表情中,缓缓地喝完那杯酒,并且在愕然而反应不过来的阿进找到话可说之前,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玫瑰衔在口里,在下一波狂热的旋律响起之时,几个旋转回到舞台之上。
“我的天!阿紫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阿诺吐掉刁在层畔的樱桃梗,瞠目结舌地自吉自语。
被美绫抓到混水模鱼,且被依店规淋了一头冰水而吓酸的小朱,则是苦着脸地向阿诺伸长了脖子。“阿诺,你们剁了我吧,是我刺激她是本店最后一个处女,所以她才这样到处放大胆挑逗客人的。”
“你说她什么?”阿诺的大嗓门在围观喝采的尖叫声中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只有吧怡附近几只醉猫,睁开眼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美绫则是更干脆,她伸出涂满今年流行的黑红色指甲油的玉手,使劲儿地扭住小朱的耳朵,掩得小朱的身体也跟着歪一边哀哀叫。
“你这夭寿的小表,你怎么可以这样说阿紫?不,慢着,阿紫不是那么容易就失常的人,你……小朱,店里的规矩是不准许员工吃药的……”皱皱眉头,美绫伸手到小朱湿淋淋的胸口口袋里,掏了半天只掏出一句已湿溅洒的烟。
“我没有喔,我发誓我只有抽烟而已!”
“也不可以给别人吃药,你给我从实招来,妳是不是拿了什么东西给阿紫吃了?”摆出一副法官的架式,美绫逼近已经有点语无伦次的心朱,凶巴巴地骂道。
在阿诺夫妇的瞪砚下,小朱心虚地低下头。“其实,我也没有约她吃什么,只是喝了点酒……”
“酒?妳明知她的心情不太好,还……”美绫如头护卫幼兽的母狮,整个人几乎要扑上前去,咬断小朱的喉咙,幸好是阿诺拉住了她。
“老婆,老婆,妳先别生气,等我问清楚了再惩罚这小子还不迟。小朱,你给她喝多少,又是喝什么酒?”阿诺将指关节弄得咯咯响,轻声细语的问道,但他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却使形势更可怕。
“是……是日本清酒……”小朱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往面前此出个约莫四、五十公分高的距离。“我们大概喝了半瓶……”
“两个人喝半瓶,依阿紫的酒量而言,该没问题!”
阿诺说着将客人点的酒单夹到柜抬上方的绳子上,一面跟美绞说,此时小朱却又偷偷地拉拉阿诺的袖子。
“又怎么啦?”阿诺不耐烦地转向他。
“阿诺,我们两个人各喝半瓶,合起来是一整瓶……”小朱话还没说完,头上已经被美绫尖尖的指甲一截了。
“你这个臭小子,如果……”美绫的话还在空气中飘荡,阿诺已经伸出手制止她说下去,夫妇俩和仍茫茫然的心朱,诧异地看着阿紫如失魂般的狂舞,然后跟那个男人一道消失在店门口的阶梯上。
“不行,我得去把她带回来!”美绫说着要将身上的围裙剥下来,急急忙忙地就要追出去,但阿诺阻止了她。“阿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能眼睁睁地看着阿紫跟个男人出去;再说,我们又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底细……”
阿诺不以为然的摇摇头。“美绫,那个男人不会伤害她。”
“你怎么知道?阿紫是个那么保守的女孩子,这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我问妳会不会内疚一辈子!”美绫眼见丈夫那副不干己事的局外人表情,肚子襄积满怨气地抱怨。
“美绫,我怀疑我们是不是真的了解阿紫。”阿诺依着那些点酒单,迅速且准确地调着酒。对阿紫,他向来觉得追孩子的心情着实压抑得太厉害了,十几年前她首次出现在Pub到现在,她彷佛一直都是个小丫头。
或许是自卑于七零八乱的家庭背景,也可能是封闭惯了而不敢或者找不到方法与他人交往,他所认识的阿紫,一直都是如此抑郁且沉默地生活着,就像躲在阴暗墙角里,孤浊的苔藓,即使十分难得地开花结果,恐怕也不会有太多人在意,因为,连她自己也不在乎。
但自从上回那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来闹酒之后,情况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在字里行间,阿紫总会留纸条告诉阿诺他们,自己在那个叫范进的男人家的事,纸条里的范进已经从“那只讨厌的猪”,而至“讨厌鬼”而到现在的“阿进”。阿诺不想去猜测些什么,但他对这个妹妹般的心丫头的任何决定,都抱着乐观其成的态度。
罢刚一看到阿叶的眼光在遇见阿进之后,即再也转不开的样子,他就已经心里有数了。其实女孩子长大了,哪个不是谈谈几次恋爱,伤心欢喜交集的走过青春岁月。阿紫为她那破碎的家已经耽搁太久,就算现在谈谈恋爱,那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