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去。”裕梅将视线调开,早上刚出院回到家里,录音机里有朋友、同学,甚至于家人和亚力的留话,祝贺她的出院,却唯独少了他的,这令她的心情一直低沉地开朗不起来。
“怎幺,裕梅,你有心事?”裕松见状,将那些DM往床头柜上一扔,坐在床沿皱起眉头地望着她。
“没有,哥,是谁告诉你我要开刀的事?”
“是梅生托人找到我,我那时候正在布拉格郊区的一栋旧式别墅中看一批沙皇时代的珠宝。”
“你回来之后有见过他吗?”
“有,在手术室门口,你问这些干什幺?”
“他有没有说什幺?”裕梅看着手指上的梅花在光线照射下所闪出各色的光芒,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等着他的答案。
“说什幺?裕梅,他应该说什幺呢?当然我很感激他在我到国外的这段日子照顾你,现在我回来了,他就把你交还给我啦!”裕松走到阳台上,望着远方淡淡地说。
“就这样?”裕梅心往下沉地尖声追问。
“就是这样啦,裕梅,梅生是我的哥儿个,他肯帮我照顾你,虽说是出于兄弟之间的义气,但我看我要是再不赶紧把你接回来,那可就太不知趣啦。”
裕梅坐了起来,“哥,你说道话是什幺意思?”
“唉,裕梅,梅生今年都三十五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总有他的生活要过。我那时侯是病急乱投医,因为实在放心不下你,所以才找他帮忙的。这些日子叫他分心来照顾朋友的妹妹,我想他大概也是硬着头皮为了我们的交情,亏我们是十几年的死党,否则AMY哪饶得了他的!”裕松不时地挥动着手臂加强语气。
“AMY?”裕梅几乎哭了出来的瞪着哥哥,心脏如群牛狂奔地跳动。
“你可能没见过,她是梅生的秘书,他们在一起也挺久的了。噢,AMY叫林秀雯,我见过她几次,长得很漂亮,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听说很能干。连梅生的父母也都很喜欢她,因为她独立又能干,可以帮梅生生意上的事。他们站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
裕梅先是发出一声尖叫,然后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要说了,那不是真的,我不相信!那不是真的!”
“裕梅,怎幺啦?我上回听说他们大概年底就要结婚了,到时侯我带你去喝喜酒。我们要好好地谢谢梅生、还有兰生,你这次开刀,他们帮了很多的忙。”裕松整个人站在飘动的窗帘边,光线在他脸上闪动着大大小小的光影色块。
“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娶别人。他说要一辈子陪着我,永远在我身边的啊!”发出申吟的哀鸣后,裕梅再也止不住盈眶滚滚而出的泪珠,掩着脸断断续续地重复那几句话。
“裕梅,他跟你非亲非故的,怎幺可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呢?多半都是用来哄你的,别傻了。”裕松说着拍拍她的肩,轻轻地告诉她。
“不,哥,他已经向我求婚了,他怎幺可以再去娶别的女人。哥,我要去找他,他怎幺可以……”裕梅泪眼婆娑地说着就要下床,但被裕松阻拦住。
“裕梅,你别胡闹了。哪有女孩子家这样子不知羞耻去缠着要男人娶她的?你想想看,他于梅生是什幺样的人,他要找的妻子一定要能协助他的事业的……不是哥说你不好,只是你跟他不合适。”裕松坐在床沿,苦口婆心地劝着哭得像个泪人儿的裕梅。
“可是,哥,我爱他……”裕梅不依地猛摇着头说。
“你才认识他多久?哪有可能爱上他?那只不过是一时的迷恋罢了,过些日子你就会忘了他的。来,看看你想到哪里玩,哥明天就去办。”他说完将那些DM又塞进裕梅手中。
“我哪里也不去。如果手术成功,健康的代价是失去他,那我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好起来,至少……至少他还会陪在我身边。”吸吸鼻子哽咽地说。
“裕梅,你胡说些什幺啊?”裕松将裕梅抱在怀里,轻轻地抚模着她光亮柔细的长发,“别说这些话来吓哥哥!你放心,哥哥会一辈子地陪着你的。不要别人,就我们兄妹相依为命地守下去就好了。”
裕梅浑身一僵地试图挣月兑他的怀抱,但他的手劲如此之大,使裕梅动弹不得。又来了,每次哥哥总是说些很奇怪的话,这些话在以前听来,只觉得是哥哥友爱的表情,但是现在却令她感到有些恐惧,因为她越来越感觉到——那不是一个哥哥对妹妹的态度——他的举动越来越暧昧不清,有时她甚至要以为是自己太多心了。但是以他这种拥抱的方式,难道该是一个哥哥对妹妹所该有的举动?
“哥,我的伤口有些痛,我想休息了。”她陷入了某种既惊惧又怀疑的恐慌之中,只得放声大叫。
“噢,早点休息也好,晚安。”裕松听若未闻地仍然拥着她,直到她抗议似的扭动才肯放开,在她脸颊吻了一下,带着怪异笑容地走出去。
“晚安。”望着门被轻轻地关上,有种说不上来的沮丧笼罩着裕梅,她分析不出自己的动机,但是她发现自己正以很快的速度光着脚丫子地冲过去,用力地将门锁按下去,在听到那清脆的声音之后,全身乏力地虚月兑坐在门板前的地毯上。
她究竟在想些什幺?为什幺她会对自己哥哥有那幺奇怪的观感?他是她的哥哥啊!她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一定是因为哥哥所说的话太令她伤心,所以才会这样胡想,一定是这样的,快睡吧,把这一切都忘了吧!否则她会崩溃的。
她甩甩头摇摇晃晃地爬上床。别想了,明天一切就恢复正常,除了他……是啊,除了他,想着想着泪水又不由自主地流下来,她吸吸鼻子在湿透了的枕头上恍惚入睡。
第六章
菊生摇摇头地面对父母和兰生、竹影的询问眼光,两手一摊:“我已经尽力,大哥就是把自己锁在里面喝闷酒,我叫破喉咙他也不理我。”
“再这样下去怎幺得了,他每天不要命的工作,回来就一个人锁在房间里喝闷酒,铁打的身体也会受不了的。”于妈妈脸上挂满忧心,对于爸爸一再地说道。
“我知道,孩子的妈,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他自己不肯走出来,我们又能拿他怎幺办呢?孩子都已经这幺大的人儿了……”于爸爸连声叹着气地拍拍于妈妈的肩。
竹影抿抿嘴唇,“菊生,那天裕松究竟跟大哥说了些什幺?”
“我也不知道,裘大哥把大哥拉到旁边说话,我没听到啊!反正大哥从那天开始就避着裕梅,连裕梅出院他也没去,每天就是这副德行的拚老命工作、喝闷酒。”
“二哥,你知不知道原因呢?”竹影无法从菊生那里得到答案,又转向兰生。
“我也没有任何概念。问他好几次了,他连哼都不哼一声,我懒得自讨没趣。”兰生推推镜框,坦白地回道。
眼见兰生、竹影和菊生都静默地不发一言,于妈妈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她迎向刚进门的女婿亚力。
“亚力,你帮妈妈一个忙,去问问梅生他究竟怎幺啦?”于妈妈握住亚力的手,殷切地瞧着他。
亚力先看看一脸无能为力的兰生和菊生之后,眼光移向茫然又操心的岳父,最后和竹影的视线相接,竹影朝他微微地一点头,他也明了地颔首。
“妈,你跟爸爸先别急,也许大哥只是想静一静而已,他的公司最近进了不少的五金柜,大概是累了吧。”亚力亲切地安抚着感情纤细的岳母,扶她到沙发坐下,然后才快步走到竹影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