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扬不以为然地翻翻白眼。还有“温柔”,从她那咄咄逼人的语气里,我可找不出半点像温柔、善体人意之类的女人味。
“没有了。是不是请你也自我介绍呢?”维扬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意兴阑珊,轻描淡写地反问她。
“可以。”红叶咬牙切齿地从齿缝中迸出话来。“我叫曾红叶,目前是永安人寿保险公司的襄理。”
两个人眼光冷漠地盯着对方看,这让坐在两侧的沈太太和友昭暗暗着急,她们只能陪着笑脸猛对对方使眼色。
“红叶是我的长女,她从小就很孝顺、顾家,所以才会蹉跎到三十三岁都没结婚,我从来都没见过有男人到家里来找她,她……”友昭见气氛这样沉闷也不是办法,所以赶紧没话找话的说,话还没说完只见一个短胖黝黑的男人,用手帕不断擦着汗跑进来,直奔到红叶身边。
“对不起,我找不到停车位,所以把车停在门口,襄理,妳找我有事?”那个男人气喘吁吁的望着端坐在桌子四方的四个人,疑惑地搔搔他的小平头。“妳们要打牌是吗?抱歉,我不会打牌……”
红叶霍然的自椅子上弹起,她脸上满布冰霜地瞪着他。“朱轼,你的车停在哪里?”
“在……门口。”朱轼仍搞不清楚状况地被红叶拉着往外走。“襄理……襄理,妳要拉我到哪里去?”
“闭嘴,朱主任,你只管开车就好了。我要离开这裹,越快越好!”红叶打开驾驶座旁的车门,自顾自地坐进去,看到朱轼仍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她生气地捶着面前的仪表板。
“朱轼,你到底开不开车?”
朱轼马上跳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钻进车里。他向赶到门边的友昭挥挥手,便将车驶离欣欣小吃店。
友昭傻了眼地呆住,过了很久,她才想到店里还有沈太太跟她的侄儿这回事。她揉着发胀且不断抽痛的太阳穴,缓缓的朝她们走过去,一边在心里想着该如何解释红叶的行为,一边也在纳闷着那个朱轼是什么来历的人物?
“曾太太,我看今天就算了吧!”沈太太不待友昭走近,她也是满脸歉意。
“沈太太,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红叶今天怎么会这么失常,平时她都是很温驯,而且很有礼貌的。我也不清楚她今天到底是怎么搞的,我……”友昭根本想不出任何理由来为红叶辩解,她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沈太太只能陪着打哈哈,其实大家心知肚明这件事的元凶是谁,她叹口气的看着那个在一本本子上写着东西的维扬。
“呃,这也难怪红叶会光火,是我们迟到太久了。”沈太太万分艰难地开口说道:“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呢?我看维扬跟红叶是不可能会喜欢对方的样子。”
友昭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不可能会喜欢对方的样子”那还是太过乐观的讲法。依她看啊!他们两个看对方的眼神,就好象是准备随时扑过去,狠狠地大咬一口般的仇视对方,这样怎么有可能会有下文?
“维扬,我们回去吧!”沈太太拎起她的小皮包,见维扬动也不动的写着东西,她忍不住瞇起老花眼凑过去。“你到底在写些什么啊?”
“学生的乎均成绩。我要赶快把他们的成绩算出来,这样我才知道哪些学生有哪些科目要加强。”维扬心不在焉的压着计算器,一面在笔记本上填写着数据。
沈太太半张着嘴瞅着他看,半晌之后才合上唇,从齿间长长地泄出一口气。“维扬,咱们回去。”她说完,有气无力地拖着脚向大门口走去。
友昭在维扬仍忙着收拾那些笔、纸、计算器之类的文具之时,悄悄地拉着沈太太到一旁打着商量。
“沈太太,我看维扬这孩子的人品我实在很中意,像他这么斯文忠厚的男孩子可不多见了。”友昭沉吟了一会儿才接下去说:“我看,他跟红娘可能比较适合。”
“红娘?”沈太太瞇起眼睛,看着正打着呵欠朝她们走过来的维扬。如果精明能干的红叶跟他合不来,那么娇媚万分、妖袅动人的红娘,大概比较能引起维扬的兴趣吧!
“是啊!老二红娘嘛!沈太太,说句良心话,对维扬这个女婿我是越看越中意。无论如何,我非让他当我女婿不可。”友昭见夹着公文包文质彬彬的维扬,笑得合不拢嘴地说道。
虽然有点怀疑曾太太的想法过于天真,但沈太太也不好说些什么。她只是打着哈哈的点点头,拉着维扬很快地步出欣欣小吃店,尽速离开那个地方。
***
“土豆、田鸡、二呆,你们三个还不赶快进教室,邱老师已经开始在点名了:”红绫捧着厚重的考卷,对那三个在门口鬼鬼祟祟的小男孩大叫。
“冰……噢!曾小姐,好奇怪喔!现在有规定去吃饭或吃冰都要穿西装、打领带吗?”
田鸡从二呆的纸袋中叉了块盐酥鸡放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问她。
“这我就不清楚了。你们三个还不赶快进教室,到底是在看什么啊?”红绫放下考卷,疑惑地走到盆栽后头,好奇地向外张望着。
“我武维扬啊!他今天好奇怪耶!”土豆指着一辆自眼前行驶过去的银灰色车子,压低嗓门地告诉她。
“我武维扬?你是说你们那个有虐待狂的班导?他到这里干什么?”红绫更加诧异地走回柜台,自从她顶下这间补习班之后,因为她个性较随和,一方面也是她的年龄较轻,所以跟这些半大不小的少年们比较有话说。
“我武维扬”是因为三天两头听土豆他们诉苦咒骂而熟悉的人物,其实她根本没见过他,只是常听土豆、二呆跟田鸡描述他在学校种种倒行逆施的“暴政”,所以偶尔地也会很好奇地他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他……”田鸡话还没说完,二呆跟土豆已经用手将田鸡的嘴封住,然后一人挟持一边地拉着田鸡往楼上走。
红绫睁大眼睛好笑地看着他们。“你们在干什么?”
“没事,我们要去上课了。”土豆跟二呆互使眼色,然后推着田鸡往上头走。
“真的没事?那你们干嘛要蒙住田鸡的嘴?”红绞双手抱在胸前,眨眨眼睛的问他们。
“呃……田鸡有口臭……”土豆月兑口而出的大叫。
“田鸡有蛀牙……”二呆也不约而同地找到理由。
“我才没有哩,人家我……”田鸡用力扳开他们的手,满脸不高兴地为自己辩白。“我是说……”
“你们三个到底在干什么?考试已经开始十分钟了,你们是不是想吃鸭蛋啊?”邱老师拎着他平常用来指黑板、考完试用来打人的藤条,气呼呼的站在楼梯口,朝仍在彼此争论着的三个小毛头大吼。
他们三个马上就像老鼠见到猫似的,争先恐后的自邱老师身旁的空隙钻过去,以最快的速度坐到自己的座位,开始写考卷。
我武维扬?红绫再次低声念着这个充满武侠意味的绰号,开始整理着那一装装用牛皮纸袋封着的考卷。
***
“妈,妳别再念了好不好?我认错,都是我的错好不好?可是妳自己也看到他那个德行啦!他迟到了一整天哩,见了面连句对不起都没有,就只会用那种挑猪肉的表情盯着我看!”红叶呕个半死,大肚苦水的剥着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