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是常欢拉住了她,他深深的注视母亲,哑声说:
“你上哪儿找她呢?连我这做丈夫的都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妈!你待在家里吧!让我去碰碰运气,也许我会找到她的。”
常欢说完,跨着大步,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云樵正在会议室里,和编辑部及业务部的同仁开会。
也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的会议,笼罩着一股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低气压。所有人都感受到云樵今天的不寻常,大家都战战兢兢,保持高度戒慎,深怕一个不小心,就引爆了他满腔的怒火,当场被炸得粉身碎骨。
通常只消一个小时便可顺利开完的会,今天硬是拖了三个多小时了,云樵还是不满意,迟迟不肯散会。
忽然间,会议室的大门,被狠狠地推开了,云樵和全体人员都停了下来。
常欢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径自走到云樵面前,对着一脸惊异不已的云樵苦恼的嚷着:
“对不起!云樵!打扰了!”
“常欢!”云樵怒气冲冲的对着正坐在他对面一脸憔悴沮丧的常欢咆哮着:“你这个混蛋!当初我说什么也不该把小灵让给你的,怎么?你们全家人多势众,就联合起来欺侮她一个女孩子吗?”
“云樵!”常欢无力的说:“事情不是你所想象的那般,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所以才——”
“有点误会?”云樵气极的喊:“你——你怎么狠得下心打她一巴掌,她的世界就只有你……你知不知道?你居然当着你们全家的面,绝情绝意的打她一巴掌?换成我,宁愿去死,也不愿再留在你家了。你还找她干嘛?准备再抓她回去,继续羞辱她、折腾她?常欢!你混蛋!你真他妈的混蛋!”
常欢神色一整,严肃极了,他正视云樵。
“我是混蛋!”他说,“但我一定要找到她,因为她是我的妻子。这辈子我只爱她一人,我要跟她生活一辈子……没错,我是疯狂了,才会给了她一巴掌。其实,我真的自责得要死,我宁愿自己死一百次,也不愿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请你告诉我她在哪里,让我弥补她。求你,云樵,我承认,这辈子我对不起你,我也接受你全部的指控,可是,我一定要找她回来,否则,我和她,就都没有未来可言了。如果我们失去了彼此,我们都无法好好的活下去了,你懂吗?”
云樵瞪着他,表面上一副不为所动的冷漠,心里头却不知怎的,感动得一塌糊涂,他几乎就要——
“她一定会来找你的,请你告诉我……”
云樵心中一凛,不敢再听常欢说下去,表情更冷更硬,避开他恳求的眼光说:
“最近我忙得很,公司里很多事情都不顺利,等会儿我还要回去开会。”
云樵起身,一副要送客的模样。
“云樵——”
“你走吧!”他看也不再看他一眼。“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并没有来投靠我,我以人格向你保证,她绝不在我家,不信的话——你尽可去搜。”
云樵按了桌上的一个键,他的秘书立刻进来了。
他漠然的交代着等候指示的秘书:
“麻烦你送这位常先生出去。”
常欢无奈地站起身。
“好吧!不管怎样,我还是谢谢你,云樵!如果你有了灵灵的消息,求你一定要告诉我。那——我走了,对不起,打扰你宝贵的时间。”
云樵绷着脸,僵硬的点头。
常欢随着那女秘书出他办公室去了。
就在大门关上的那一刹那,云樵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于椅子上。
他深沉的眼中,隐约有泪光浮动,他只知道常欢也爱钟灵,直到今天,他才体会出常欢爱钟灵有多深、有多切。
黄昏。
喜多郎的音乐正自收音机里孤寂的泻出来。
钟灵死气沉沉地趴在床上。
住进这家旅馆两天了。
她想念常欢,日以继夜,一刻也不能停止。自己不是嚷着要离婚吗?
原以为出走以后,她能得以浴火重生,重新展开一段新的人生里程,没想到她却陷入了更深、更痛、更苦的深渊里。
原来,她根本就离不开常欢,她真是差劲、真是没有用!
他已经无情绝决至此,她怎么还是爱他、想他?
她到底该怎么办?
翻了个身,心中又是一阵莫名难言的痛楚,脑子里浮现的全是常欢歉疚、祈谅且憔悴的脸,她更加心神不宁了。她几乎想立刻见他一面了。但是,一想起她所遭受的莫名羞辱以及常欢那无情的一巴掌,她拼命摇了摇头,她不要再想他了!般不好,他妈已经积极地为他物色第二任妻子了呢!
她想到这里,心中涌塞一阵凄楚黯郁,泪珠儿就滚落了出来。
就在同时,电话铃响了,在她兀自出神之时,铃声一响,格外教她心惊。
她拿起话筒,是云樵的声音。
“小灵,你还好吗?”
“嗯。”钟灵疲倦地一笑。“什么事?”
云樵在话筒那端叹息。“常欢找上我了!他似乎十分肯定你一定会来找我。”
钟灵张大嘴巴,瞠目结舌得讲不出话来。停了几秒钟,才勉强镇定的说:“他还找我干嘛?”
“你听我说,他显然非常迫切要找到你,他——”“我不相信。”钟灵心里激动不已。她其实是欣喜若狂的,但却又忍不住悲愤的抗拒获知这个事实。
“是真的。”云樵说道:“他看来又落魄、又憔悴,你真不打算原谅他?”
“我不知道。”钟灵坦承。毕竟,云樵不是外人,她没有必要掩藏真正的情感。
云樵沉默一下。“你仍深爱着他,对不对?”
“这——”钟灵犹豫着。“对又怎样?”
“我就担心这一点。如果你也深爱他,就不要意气用事了。小灵,我看得出来,常欢是真心着急的。或者,你见见他,好好跟他谈清楚,不要彼此折磨了,好吗?”
“不!”钟灵跌坐回床上,急急的嚷:“我暂时还不想见他,我要好好的想一想!云樵,你答应我,不告诉他我在哪里,否则——否则,我立刻走。”
“好!我答应你,我不会告诉他,只是……”云樵再次叹息。“算了,让他尝一下苦头也好。”
“最好。”钟灵的声音中听不出一丝同情。
“你觉得很痛快吗?”
“我怎能轻易原谅他?那一天,他怎么待我的?”钟灵一想到那一幕,忍不住悲切。
电话里静默了半晌,云樵才打破沉默。“你一个人待在旅馆里,闷不闷?”他换了个话题。
“当然。”钟灵低喃。
“要不要出来看场电影?”云樵温柔地说道。
钟灵敏感地感觉到了一些事情,她的秀眉担心地紧拢,却是不着痕迹的说:
“不了,云樵,我一直都没睡好,想好好的睡一觉。”
云樵毫不勉强。“好吧,那我就不吵你了,你睡吧!有什么事,随时Call我。那就这样了!”说完,他就立刻挂上电话。
钟灵重新躺回床上休息,但她心头的那股沉重感却怎么也甩不开。一想到云樵说的话——
常欢迫切的要找到她。
常欢又落魄、又憔悴……
钟灵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揪在一块儿,她的眼眶不禁濡湿。
她突然强烈的渴望见常欢一面,她想和他说说话。
一连又过了好几天。
每天,钟灵都会接到云樵的电话。他总是告诉她同样的一件事——常欢疯狂地寻找她。
他真那么在乎她吗?他可想妥了解决问题的对策?她每听云樵复述一次,就更加的魂不守舍。
终于,连云樵都忍不住要替常欢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