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东云闻言,心中却突地一亮。她……她该不会在那里吧?再无他想,他连再见都来不及向荫生说便拔腿狂奔。在那座大桥下!夏生一定在那里!褚东云一边奔跑着,一边扯下了身上的西装外套、拉松了领带,他奋力、奋力地跑着,因为那个使他夜夜魂牵梦萦心怀的女孩,就在那座桥下,那个长满整个坡地的五节芒草丛中,在那个蔚蓝的晴空下面!好不容易,当那片草地映人褚东云的眼帘时,他终于停了下来,将手放在膝盖上,因剧烈运动而不停喘息着,忽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他。
茫茫五节芒海里,那是夏生。
她身后放着一台脚踏车,她背对着他,微微抬肩仰首,似在深深呼吸,及肩长发迎风轻轻晃荡着,T恤也因风的鼓动而显得有些圆膨起来……
好熟悉的场景,好深刻的一幕!褚东云惊愕地突然忘了喘气,夏生的这些动作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啊!回忆在倒退,时间在溯回,褚东云脑中瞬间竟塞满了早就埋底的回忆,一个个片段充盈在他的脑海——他记起来了。
蓝夏生!是她!是那个总是沉默的女孩儿,是那个总是以眼眸凝望他的女孩!兴奋使他的情绪激动了,褚东云不自觉地喘气的声音又开始大了起来,而旦竟还夹杂着浓浓的笑意。他想起来了!夏生缓缓睁开眼。她听见东云的声音了,是做梦吗?还是风把他的声音传来了?有点疑惑地轻转过头,她居然看见褚东云就站在那里,他的西装外套挂在手上,领带也被风吹得飞了起来,他的头发凌凌乱乱的,可是他真的是东云,而且就站在那里!“东……东云?”她轻声问,呓语般的声调却再清晰不过地传入褚东云耳中。褚东云没回答,他只是突然冲上前,在夏生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时便将她抱了个满怀。“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他抱着夏生,转了一个又一个的圈子。
夏生被他弄得满头雾水,心底却忽地涌上一阵强烈,而且是多日来不曾有的喜悦。“什么?你怎么了?你别转了,你一直喘呢!东云,放我下来啊!”
褚东云却不管她,只顾着抱她转啊转。“我想起来了,你是蓝夏生!写信给我的夏生!掉了同记的夏生!跟我一起站在大桥下的夏生!”
夏生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不可置信的惊喜出现在她的脸上。“你想起来了?你真的想起来了!”
“是的!一切一切,全部全部!你是我的夏生!我的蔚蓝!”褚东云高高地将她转了一圈,然后两人终于不支地跌落在草地上,他们兴奋地喘着气,褚东云将夏生拉到自己上方,热情地凝望着她。“我在香港想了很多事,想知道吗?”
夏生看着他,一颗心早已神魂欲醉。
“多年来不曾有那么深刻的情感缠绕着我,连亲情也不曾,但自从遇到你后,我的心却陷下去了,懂吗?”
“陷下去了……你也……”夏生颊上一阵烧灼,心中的欢喜似乎愈来愈饱和。她说不出话来,眼眶一片濡湿。
褚东云见状,伸手去揉挲她的面颊。“嘘……不许你哭。”将她拉了下来,在她耳边小小声的。“能让你知道一件事吗?我爱你!”
夏生还来不及脸红,褚东云又立刻道:“再让你知道一件事好吗?我好想要你!”接下来他们又说了些什么也听不清楚了,只晓得那是情人们的私语,爱恋得更深。风在鸣唱,五节芒于夏季的午后,轻柔地摇晃着。蓝夏生忽然想起了家中院里,那盆海棠的别名。
是啊!那是个很美的别名,就叫“相思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