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看着我。”任海紧抓着她的手腕,直到见到她眼里透露出该有的情绪,不再是茫然空洞没有感情的黑色眼瞳后,他将她揽进怀中,耳边轻声保证,“放松点,慢慢吸口气再吐出来。你不会有事的,我会一直在这里。”
血红色的梦魔像出现时般迅速逸去,君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僵硬的双手紧紧地抱住任海的身躯,将脸贴在他伟岸的胸膛,听着他稳定的心跳声,想藉此驱逐脑海中残存的恐怖影像。
听见她喘息的声音,任海的心才不再那么抽紧,她这是什么毛病?怎么之前都不见她发作过?低头凝望着此刻正在他怀中微微颤抖的女人,她失去血色的苍白小脸和全身不断散发出的恐惧,引发他阵阵心疼。
他知道,这几天来,她一直避着他。她躲他的原因,他也知道,却只是任她继续误会晴儿的身份,因为,他太过自私,既渴望她的甜蜜,却又不愿正视她所引起的种种反应,只是任自己窝在水月阁中,夜夜烦躁地凝望着前方房内的身影。
害怕!担心!这并不是夜叉会有的情绪,但在遇见她之后,他才发现原来自己还是人,在他内心深处还有着人性的弱点,月兑离不了做人的七情六欲。
拥着她小小的身子,任海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不能再自私地将她留在这里。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只要她多留在这里一天,他就会多在意她一点,而她的危险相对地就会加深一分;那些妖魔鬼怪是不可能放过任何可以利用的机会,他不能让她卷入那妖异残忍的世界。
“对……对不起,我……我……”君寒猛然地推开了他,像是被什么吓到似的,慌张地看着任海,她的行为是那么突兀,脸上神色浮现怪异的表情。
她竟然会这么在乎他!在乎到……怕他像爸妈他们一样离她而去,她竟然……因此而唤醒了沉睡已久的梦魇。
“我……不是故意的。”君寒的眼神闪烁不定,说话时尽看向别的地方,就是不看他,接着又匆匆道声对不起后,然后她——转身就跑。
忘了才下定的决心,任海动作奇快反射性地抓住她的手腕。“你究竟到这里来做什么?”语气冰寒的吓人!
震慑于他莫名的怒气,君寒的思绪尚被方才那吓人的顿悟给占据,根本无暇去想他到底是在气什么?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逃走,离开这个和之前那温柔判若两人、这个她太过在乎的男人。
“放开我!”君寒慌乱地用另一只手试图挣月兑他的钳制。
先是紧紧抱着他不放,跟着却避他如蛇蝎。她前后极端的两种反应,令任海迷惑,虽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但本能地感觉到不对劲,直觉认为不管她究竟想到了什么,他都绝对不会喜欢那个想法。
“刚才那是什么?”他抓住她另一只不太安分的小手,微眯的双眼闪过一丝警告。
知道他是在问她之前奇怪的僵硬,怕被探究出其后的秘密,她马上防卫性的回答:“没有,什么都没有!”岂料回答的太快,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那不太令人信服的回答,任海根本当做耳边风,只是冷冷地又问:“你发作过几次?”
“我没……”本想反驳的话语,在看见他透着怒气的金瞳后,硬生生地将未出口的字句给吞了回去。君寒怯懦地回道:“三……三次。”
“什么原因?”任海继续逼问。
“没有,没有原因!”君寒拒绝回想那可怕的噩梦,她苍白着脸坚决地不肯透露,定定地回答。
“我要知道!”他无视她眼底话里的抗拒,口气依旧强硬。
君寒被逼急了,恍惚间红色的影像又一闪而过,害怕自己毫无防备的心被发现,害怕那恐怖的梦魔重现,为急于离开,她神色惨白、眼神慌乱地直视那双金瞳歇斯底里激动地大叫:“你要知道?哈,你要知道!”
蓝色的天空晃过……
“你凭什么?”
斑挂的艳阳……
“你是我魏君寒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案母的笑容缓缓绽开……
“我受够了,你放开我!”
一朵朵红色的小花徐徐飞舞……
“让我回去!我不要再待在这鬼地方,我要回去!”
鲜红的风凰花……
轰然巨响,冲天火光,朵朵艳红的小花在脑海中迸裂……
“不要、不要——”君寒发出一声凄然的尖叫,在瞬间昏了过去。
“君君!”看着她在刹那间昏倒在他怀中,任海这次真的慌了手脚。
“长风,找梁麟来!”任海慌张地喊着今天的跟班,随即将君寒抱进水月阁。
“是!”一直待在屋顶上的长风,被那声尖叫吓得差点掉了下来,听见命令后,他连忙施展轻功向大屋飙去,因为只有大屋才有电话。
懊死的!他在做什么?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
任海死命地握紧手里那份流云才查出来的资料,白着脸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昏睡的君寒,心中满是心疼和后悔。
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如何撑过那场意外?她的坚强令他疼借,虽然同样是父母双亡,但至少他身边还有晴儿、雷叔和长风、流云。而她,却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可是他非但不见她怨天尤人,反而还很乐观地在这世上活了下来。
是他,不但揽乱了她平静的生活,且再次将她心底的伤口血淋淋地翻了出来,只因为自己明知道该放她走,却又不甘让她将他排出她的生活。他无法忍受她投向其他男人的怀抱,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才能将她留在他身旁。害怕……害怕她会真的离开他,所以才会逼着她说出心中的想法,以证明他在她心中存在的地位,以为这样做,她就会亲口承认在乎他……
害怕!对,他不是没把握保护她不受妖魔的侵扰,他只是……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她,害怕她因为知道了自己妖异的身份后,会……离开他。
伸手握住了她柔软冰凉的柔夷,任海轻柔地吻着她的小手,心中充斥着无限的愧疚。“对不起……”任海轻声地说。
门外传来敲门的声音,任海依旧望着君寒,只是淡淡地道了声:“进来。”
“主子,君寒姐该吃药了。”流云端着一碗看起来像墨汁的药水走进来。
“先放着。”任海头也不回,冷淡的语气和眼中那深情的温柔实在搭不起来。
流云听了一阵呆楞,那碗药是放下来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像是发觉她的不对劲,任海冷冷地开口:“还有什么事?”
“那个……梁大哥交代说,君寒姐身子太虚,这药一定要趁热喝,不然孩子很难保住。”
“你说什么?”她那最后一句话,终于将他给震的回过头来。“什么孩子?”
流云诧异地望着他,难不成主子还不知道吗?可是,方才那一阵混乱,他不是也在场吗?
“梁大哥方才在替君寒姐把脉时就说,君寒姊有两个月的身孕了。”遮掩住心中的疑惑,流云柔柔地重复了一遍。
她怀孕了,两个月!她杯了他的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恍如晴天霹房,委时将他震得不知所措。
他恐慌地看着床上那小小柔弱的身子,排山倒海的恐俱随之而来。混帐!她怀孕了,而他竟然还刺激她,甚至差点将她送走。
任海唐突地站起身来,身形一晃,人已向外飞奔而安,留下流云楞楞地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
梁麟优闲地喝着上好的冻顶乌龙茶,舒适地坐在沙发上等着那早该来找他的人,一见到那快如闪电的身影,他嘴角牵起一丝笑意,丝毫不介意那人在眨眼间活像凶神恶煞似地揪住了他的衣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