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是有人不畏骄阳酷暑,残忍地将自己曝晒在阳光下尽情挥洒青春的热血。
彭一帆就是这样一种人。
此时烈日当空,他却伙同其他十采个男生在太阳底下踢足球。晶莹的汗珠随着他飞扬的发梢被甩出,蓝色的运动T恤已经被汗水浸成了蓝紫色。
他似乎全然不觉阳光的毒辣,仍在场上拼命追抢着。那认真的神情想必会令不少女孩倾心不已——比如在场边的徐岑静。
“啊!抢!抢!抢!哇!帅!太帅了!”她边跳边鼓着掌,“晓婉,你看你看!你看到了没有啊!”
“看到了。”严晓婉挥动着手中的书扇着风,“喂,我的可乐喝完了,我再去买一瓶。”
“不准去!”徐岑静硬拉着她的手制止了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想趁着买可乐的机会溜到冷饮店歇凉是不是?不许去!”
严晓婉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在心中默默地数着数,在确定自己不会发狂后,她才睁开眼继续同徐岑静说话。
“我不会的。你放手,我真的很渴了。”
“你绝对会!我就是不放你走!”
“砰”的一声,严晓婉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自己脑中那根名为“忍耐”的神经绷断的声音。
“你有病呀?!”严晓婉使劲地挣开徐岑静的手,她是真的生气了,“你暗恋彭一帆又不是我暗恋他,你想看他硬拖着我干什么?!在这种热得要命的中午我抛弃了家里凉爽舒适的空调陪你在这里干坐着,就等着太阳把我烤成人干了!现在我去买瓶水你不准我去就算了,还要怀疑我的动机?!”
她是真的真的很不想发脾气,早在岑静又耍赖又撒泼地将她拖到学校运动场上的那一刻,她就认命了。谁让她交友不慎、遇人不淑呢?
可是在太阳底下站久了,她觉得自己心中的郁闷与焦燥也跟着升温,说话的口气不知不觉就重了起来,音量也越来越大。
岑静的反应则是愣住了。
晓婉……晓婉怎么会突然对她发脾气呢?她不是一向很容忍她、很纵容她吗?
她的思绪直到她发觉彭一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注意着她们时被拉了回来。
“你……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她回吼。
天哪,彭一帆不会听到她们吵架了吧?看他那样子一定是听到了。那……他听到了多少?难道……他听到那段关于她暗恋他的事实了?
神哪!你叫她以后如何面对他!
“不过是让你陪我一下嘛,你干吗发那么大脾气?”她的音量也大了起来。她是在向晓婉发泄她那因羞愧而起的怨气。
晓婉没有回话,她只是用一种像是在看陌生人的眼神凌厉地审视着她。
吧吗?比赛瞪人吗?她不客气地回瞪过去。
晓婉并没有在眼神上与她僵持下去,她拾起放在长椅边上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走了。
岑静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方才短暂停赛的彭一帆他们又开球了,她却无心再欣赏。
她做错什么了吗?在思索着这个问题的同时,她木然地离开了运动场。
“各位,抱歉了。我得走了,你们继续玩吧。”索然无味地踢了两脚球,彭一帆也跟着离开了运动场。他提着他的书包,一分钟也没耽搁地朝其中一个女孩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如果刚才他没有听错的话,他好像捕捉到一个重要的讯息……
****
晓婉逃课了。
岑静第N次回头盯着晓婉那空荡荡的座位。晓婉上哪儿去了?难道……她不来上课是因为她吗?她们中午吵架了,她觉得烦闷,索性就不来了吗?
不!也许不是因为她的缘故,今天是星期一,下午是晓婉最讨厌的体育与信息课,她经常在星期一下午请假的。也许……也许今天下午也是如此呢?
“那个空座位是谁的?一向在星期一下午便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班导今天忽然神奇现身,雷达眼一扫教室便发现了异状。
“是严晓婉的。”有人回答。
“她人呢?”
“不知道。她今天下午好像没来。”
“哦?”班主任皱起了眉头。因为“逃课”两个字已在同一时间跃进了他和同学们的脑海里。
晓婉有难!岑静毫不犹豫地立刻高举起她的右手:“报告老师!严晓婉今天人不舒服,托我请一个下午的假!”
“是吗?那你怎么不早点跟老师说?”
“我……我忘了。”
全班大笑。老师也笑了笑不再追究这件事。因为他们都知道以岑静这种丢三落四的性格什么都有可能忘记。
岑静跟着干笑了两声便坐下了。她在脑海里过滤着她们吵架的前因后果。越想她越觉得晓婉说得对。她对彭一帆和足球都没什么兴趣,在这样一个热得要命的中午硬拉她来看球是很让她无聊……还有太阳那么晒,她想喝点饮料她都不许她去……
晓婉一定觉得她很无理取闹!她一定很生气!
天啊,该不会晓婉气得再也不想理她了吧?
不!她不要!她要道歉,她必须向晓婉道歉!可、可是晓婉人呢?她整个人、整颗心都乱糟糟的,以至于放学的钟声都疏忽了。
“恐龙,你发什么呆?”一本书敲在了她的后脑勺上,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但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和他抬杠。“唉……”她叹了一口气,伏倒在课桌上。
哟?她也会有这么没精神的时候?真是少见了。雷邵鹄笑了笑,用脚勾过一张椅子在她旁边坐下。“怎么还不回去?没有好朋友陪你一起走你会怕吗?放心,你长得十分安全,单身女子走夜路遭袭击的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雷邵鹄说了这么一大段,岑静还是没搭理他。他自觉没趣地模了模鼻子。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说道:“你……你要是真那么怕的话,我可以牺牲小我,陪你走一小段路。”
徐岑静终于有反应了,她抬起头来,像看怪物一样盯着他。
雷邵鹄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整个人也有些手足无措了:“干…干吗?!你别误会了,我是怕你的尊容吓到路人才考虑……而、而且我只陪你走一小段路……”
“谁要你鸡婆了?”她不理会他欲盖弥彰的解释,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句。
“你……”雷邵鹄被她这一记回马枪刺中要害险些落马。是啊,他没事这么鸡婆干什么?
“个性真差!”他站起来准备不管她就这样离开,“真不明白你的那些朋友怎么受得了你这样的个性。”
他咕哝的声音很小,但还是一字不差地落人徐岑静耳中。她猛地拽住他的衣角:
“你刚刚说什么?”
“干吗?反正又不是什么好话,你还想再听一遍?”雷邵鹄转身想离开,却因为岑静死拽着他的衣角而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算我怕了你了,想让我送你就坦率一点说啊,干吗生拉硬拽的……”
“你刚刚说什么!”岑静的音量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说你个性差!说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朋友!怎么样?”他也火了,挑衅似的扬起他的下巴。
是吗?她是个不值得深交的朋友吗?晓婉……晓婉会不会也这么想?晓婉……是不是想和她绝交?
看到岑静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雷邵鹄心中的怒火一下子灭得连点火星也不剩。“喂,恐龙,你怎么了?你今天怪怪的……”他弯去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却意外地发现——她哭了!
虽然她没有哼出声,但那泛红的眼眶与鼻头,还有那挂在脸颊上的、令人无法忽视的晶莹的泪珠,都在向他宣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