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份是女人。我总是把她们放在第一位,而根据科雷的说法那是不对的。科雷对女人十分挑剔。我无法想像他会拜倒在某人的石榴裙下。”
“别管他了,”萝莉说。“你已经大到能够为自己的关系负责任了。”
“我也是这么想。然而,很不幸的是科雷总是对的。”他握住她的手,直望入她的眼底。“现在,我总算找到一位愿意为我驻足的女人了。”
萝莉抽回她的手,忍住不笑出来。“我是因为脚上有石膏,所以才走不了。”她指指自已的脚踝。
烈德眼中闪着一丝光芒,接着,他由口袋中拿出一支笔,低,在石膏上写字。“好了,”他胜利似地说:“现在每个人都知道我对你的感觉了。”
“真是胡说八道!”她轻斥。“你认识我还没久到能有这种感觉。”
“这有什么关系?一瞬间就足够产生持续至永恒的爱情火花了。”
“也许会在五分钟之内消失。”
“别在我饶富诗意时打扰我。我说到哪里了?”
“你说一瞬间就够了。”
“啊,没错。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两人永远地迷失——”
“或者直到你哥哥再来拯救你。”
“或许这会发生在你身上。你自以为很安全,但是却发现自己不断地想着某人,却还不了解原因何在——”
“够了!”她的声音突然升高。
“直到你了解到,原来自己所爱的人就是朝思暮想的人——”
“我说,够了。”萝莉坚定地重复。“让我看看你写些什么。”
她必须歪着头看,因为字是上下颠倒的,她看到了两行字:
我无法说出它是什么,
这一直折磨着我的哀愁……
“你不应该这么写。”她恼怒地说。
“你知道这些诗句?”
“它出於海涅的〈萝莉莱〉。”
“没错。”烈德惊讶地说。
“你哥哥可不会高兴你这么说。”
“别管他,”烈德重复她刚才所说的话。“我已经大到能够决定自己的交往关系了。”他又附加一句:“如果我决定倾听你诱人的歌声,死在你的陷阱之中,又有何不可呢?”
“我想,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他不情愿地站起来并叹口气。“没关系,没有回报的爱对我有好处。男人理应受苦。”
那一晚,烈德坐在钢琴前以细腻的感情弹奏着布拉姆斯的曲子时,萝莉总算见到了他的另一面。她心里想着,他不只是外表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子而已。等他成熟之后,某位幸运的女人将会得到这位好男人。她微笑地凝视着他英俊、专注的脸庞。
她突然发觉还有别人在场,抬起头后,发现科雷正看着她。他先瞥一眼烈德,接着才看向她,一种挖苦的表情爬上他的脸。她恼怒地发现自己因他明显的想法而脸红。
一会儿之后,他踱步到她身旁,坐在靠近她轮椅的窗户边。“我相信你今天一定玩得很愉快。”他有礼地说。
“非常愉快,谢谢你。你弟弟陪我玩得非常尽兴,但是我已经告诉他,以后不要在我身上花那么多时间了。”
科雷耸耸肩。“噢,我想他会照着他的心意去做,他总是这个样子。幸运的是,他还颇有魅力至少别人是这么告诉我的。所以,他总是能够得手。”
“我想,魅力大概不在你的恭维范围之内。”萝莉被他冷酷的语调激怒。
“我一点也不认为它是项恭维,魅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若是用错的话,它会变成一项武器。柯小姐,他曾经在你身上施展过吗?”
“我想,他把魅力施展在每个人身上了,”她小心地说。“我觉得那并不重要。”
“你是位聪明的女人。”科雷微笑着,萝莉仿佛再度感受到那种被他拥入怀中的感觉。她感到一阵晕眩并闭上眼睛。
“你怎么了?”科雷立刻握住她的双手问。
“没事。”她很快地张开眼睛,挤出一抹微笑。她强烈地察觉到握住她的那双温暖有力的手。
“你别第一天下床就累着了,我送你回房。”他对烈德点头示意。
科雷把她推出琴房,在大厅停下来打内线给海嘉,然后朝萝莉的房间前进。他伸出一手圈住她的腰,帮她从轮椅上站起来坐到床上。“海嘉等一下就会过来帮你……”
科雷的声音渐渐消失时,萝莉抬起头看他。他的眼睛盯着烈德写在她脚上石膏的〈萝莉莱〉诗句。有一刻他的双唇紧抿。接着,他又开口说话,但是声音中透着一丝冰冷。“帮你上床睡觉。啊,她来了,祝你有个好梦,柯小姐。”
他没有给她机会回答便离开了。
第三章
在城堡中侍了一个礼拜后,萝莉并未更接近她的目标。海嘉和另一位轮班的护士普莉都一样不敢违抗命令。普莉较年轻,比海嘉还要尽责,生起气和科雷一样令人害怕。
在大厅里的萝莉和海嘉听到车子往城堡驶近的声音,下一刻,科雷就穿越了大门。他穿着一件轻便的短袖T恤,露出强壮的手臂。
他迅速地瞥了海嘉一眼,海嘉匆匆地上楼去了。“嗯,你去过哪些地方了吗?”他有礼地问萝莉。
“你明知道我没有。她和普莉都没胆子违背你。”
“当然了,”他若有似无地微笑着。“你若想尝试的话,那就太傻了。”
“我尝试是因为那很重要。一定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你了解,你不可能真的和你所表现出来的样子一样顽固。”
科雷冷酷地挑起状似嘲讽的眉毛。“是吗?为什么?”
她困惑沮丧地叹口气,每当他以她的无助来对抗她时,她都会有这种感觉。“因为没有人会这么顽固。”她终於说。
“我想,你会有新发现。一个男人做他认为对的事情时,他就应该顽固。”
萝莉抬头看他,暗自诅咒讨厌的轮椅,这使得她和科雷争执时,处於不利的地位。“但是一个男人不应该执着於他认为是对的事情,”她反驳。“毕竟,事情有很多面。”
“这件事惰例外。”
她不悦地说:“你太自负了!”科雷突然推动轮椅,“嘿,我们要去哪里?”
“到阳台上,我想和你谈谈。”
他将她推到阳台上,从那里可以俯瞰莱茵河峡谷。船只在河上划来划去,看起来像是小模型船。萝莉倾身欣赏着,几乎被这种美景分了神。
他趁她看得入迷时研究着她,发现她的脸不再像躺在病床上时那样苍白了,她低头看向峡谷时,脸色变得红润;在她抬头看向天空时,更有种独特、无邪的神韵。虽然他们正处於对立状态中,他仍然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
突然他的微笑消失了。阳光照在萝莉丝般的长发上,看来像是炫目的黄金一般,这使科雷深吸了—口气。混杂在对她的仰慕之中的,是一丝近乎恐惧的情绪。
胡扯!他坚定地告诉自己,我从来没有害怕过任何事情。但是,他多么希望这个女人不曾带着她扰人的名字、扰人的外表来到这里。
“你为何要如此固执?”他突然问。“你怎么会如此盲目?你难道不明白你的努力是无效的?”
“或许你才是盲目的人,否则,你会发现我如此坚持是因为它很重要。”
“我爷爷快要死了!”科雷大吼。“现在没有什么事情对他会是重要的。”
“你真是大错特错!正因为他快要死了,所以这件事才重要。请你相信我、让我见他,这件事真的是很重要。”
情急之下,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臂。他低头看向她的手,接着,锐利地看向她的脸。这在他心中引起一种陌生的感觉,刺痛地贯穿全身。如此在乎一件事情会是什么感觉?他怀疑地想着。将谨慎完全放在一边只依赖直觉行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