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只需要一个肩膀依靠一下?”曼莎茫然的望着雅妮,“妳是说你们并不是真的情投意合?”
“昨晚我们是情投意合,”雅妮淡淡的微笑,但微笑马上逝去,不该贪恋那短暂的欢娱,“可是那并不能改变事实,我现在不想跟任何男人有牵扯,”她吐出一口气,“不论是麦可·海耶或任何男人,昨晚……,昨晚只是人生的一夜,只是时光隧道外的一场风暴。”是吗?她问自己,她自己不想回答。
她缓缓站起来,“我要去洗个澡,回床上蒙头大睡,如果麦可打电话来,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曼莎平静的问。
当他醒来发现他的床边是空的,他会怎么想?“算了,”雅妮乏力的耸耸肩,“我想他大概不会打电话来。”他会吗?不会的,他很可能跟她一样,只把昨夜当成一场春梦,梦醒了无痕。
※※※
那一天她没有一分钟安宁,那是个星期六,没有人上班,她也不能找工作。她在床上翻来转去四十五分钟,终于决定她怎么都睡不着。
她起来换上运动衫牛仔裤,花了三个小时没头没脑的翻杂志,神经绷紧的预备随时听到电话铃声,或是那个人来做邻居友好访问的声音。
曼莎一早上一直忙来忙去的进进出出,她在外面的海滩作日光浴,但是不是进来拿这个拿那个,或是抱走凯弟再送回凯弟。
不做任何表示就是他的表示吗?很好,这样他们两不相欠,她逃走他也不想多花精神追她,这不正是她期盼的吗?干干净净的不把昨夜当一回事。
但电话铃一响,雅妮就跳了两尺高,战战兢兢的、畏畏缩缩的,犹豫了半天才接起电话,“哈啰。”她的心快跳出来。
是个老太太打错了电话。
雅妮大为宽心,同时又想放声大哭。不是他,当然不是他。春梦了无痕,忘了吗?
每次曼莎的开门声都使雅妮吓一跳,以为这一次麦可就会跟在曼莎后面进来,用火辣辣、凶狠的眼光看她,对她大吼:妳为什么逃走?昨夜对妳不具任何意义吗?
事实是昨夜对他不具任何意义,否则他应该来看看她,他是男人呀!他应该知道女人是比较害羞的动物,他不可能睡到日上三竿了还没起床。
雅妮受不了了,她快崩溃了。她想开车出去走一走,可是猛然想起她的车不晓得被她丢到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她摊开曼莎的巴士地图来看,意外的找到普林顿高地。她花了一些时间坐巴士到普林顿高地,行军了半天终于找到被她遗弃的车。等她大费周章的终于把她的油箱装满油的时候,她已经一身的油污。
晚上十点钟看完电视新闻,她大彻大悟她和麦可的感情玩完了、结束了,他绝对无意来串门子,绝对无意来看看她是不是还活着。
她捧了一块莎莉雪藏蛋糕当晚餐进房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告诉自己一百次:这样最好、这样最好。她就不必再苦恼、不必自责,反正麦可根本不在乎她。
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活得这么痛苦?别人的爱情为什么那么轻松?为什么雅妮·柯特不敢爱?为什么她要把自己关在房间忍泪吞声,而不敢去向麦可·海耶大吼: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不行,放他去,她没有资格爱他。没有他她才能活得安宁惬意和……孤单。世界上再也找不到像麦可那么可爱的男人了。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她背负了私生子的十字架,永远月兑离不了原罪。
她终于强迫自己塞下蛋糕时,曼莎惊慌的闯进她房间,“雅妮,快来帮忙,我不知道怎么会那样,我发誓我没做错什么,淹水了,妳还有毛巾可以吸水吗?水漫出浴室流到走廊上了。”
“妳在说什么?”雅妮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漫莎,妳手上拿着湿毛巾干吗?地毯都被妳滴湿了。”
“要是只滴湿地毯的话,我就要改信佛教开始吃斋念经了。我不会游泳,比浴白还深的水就会使我心脏扩大,我关不了浴室的水龙头,排水管又塞住了,”曼莎大叫,“妳还有干毛巾吗?”
雅妮跳下床踩到地毯才真正发现到灾情惨重,自浴室流出来的水已经汇成一条小河,小河流到走廊,流进了她房间,“妳怎么不早一点说?”她眼睁睁的看着地毯吸了水,迅速的蔓延着变了颜色。
“曼莎,把脏毛巾先放到外面去,我去看看能不能把水关掉。”
雅妮涉水进浴室,水龙头坏了,以最大的水量不停的冒出水来,像喷泉一般,她想尽办法,想用毛巾把水龙头包起来,但水势太强了,根本没有办法制止得了,只把她自己弄湿了一身。
“报告,”曼莎在浴室门口说,“客厅淹水三吋,凯弟窝在电视机上面,我想它暂时是安全的,我刚刚打电话给水电行。”
“他们怎么说?他们什么时候可以来?”雅妮着急的问。怎么会发生这种事?真奇怪,水龙头本来好好的,水管平常也都畅通。
“他们说明天一早会来,最晚十点钟。”
“到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被大水冲进海里了,”雅妮拍拍额头叹气,“曼莎,我们来找自来水的总开关,先关掉总开关再说。妳找找厨房,我到外头找找看。上帝,鲍尔森先生会把我们杀了。”
十分钟以后她们碰头,两个人都没有找到总开关,室内的水淹到小腿肚了,雅妮把所有的电器插头拔掉,把怕湿的东西能搬高的就搬高,曼莎也是手忙脚乱的帮忙。
“我们最好再找别家水电行看看,”雅妮没来由的想哭。噢!不!一个水灾已经够了,“说不定别人肯现在来帮我们修。”为什么她要租有高门槛的房子?她租房子的时候怎么不事先斟酌万一室内淹水水会出不去。
曼莎丧气的看一条在水上飘浮的橡皮筋,“这么晚了,都快半夜了谁会肯来,谁知道这要花多久才能修好……,麦克。”
雅妮跳起来,水溅湿她摺斑了的牛仔裤裤管,“在哪里?”
“我怎么没早一点想到他?”曼莎欣喜的说。她提起裙子走向客厅,“他是个男人,一定知道水龙头的总开关在哪里,我要向他发出SOS。”
雅妮虽然不想面对麦可,但事到如今除了向麦可求救外,她也无法可想,也没力气跟曼莎辩,除非有蛙鞋可穿,否则双脚一直泡在水里实在不好玩。
曼莎很快的回到厨房向她报告,“他马上来,我想他有把握救得了我们。微笑吧!朋友,太空救难队马上就到。”
雅妮无言的点头,开始胃痛、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她全身都不舒服。在等他来的这几分钟太难熬了,她必须使自己忙碌。
她到浴室去,用漱口杯把浴室的水舀到窗外。见了他她要说什么?做何表情?她能不能站得直直的不昏倒?昨天他带她上天堂,今天她已经下定了一百个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可是却不得不向他求救。他是抱着什么心情来?见义勇为的好邻居?如此而已?
他一来就把浴室的门框塞住,脸上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微笑打量她。他穿着一件黄色的薄毛衣,牛仔裤卷到膝盖上,他的眼睛和平常一样温柔,带着笑意,好像他忍着想大笑一场的冲动。
雅妮爱恋的看他,跟他凝视了五秒钟,才想起眼前的灾难,她身边有个惹祸的喷泉。
“嗨!”他斜靠在门框上看她,“我可以站在这里看妳翘着可爱的圆弯腰舀水看到长出白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