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重的一记打击是,她竟然带着他们的儿子。他一看就知道那个孩子是他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会注意到呢?看着那个孩子的脸,他就好像在照镜子一样!
他走到门口站着,看见一个仆人拿着火炬走向她,对她说了一些话。她用手背抹去眼泪,摇了摇头。
他咒了一声。现在她对什么事情摇头都没有用。可是她从一开始他掐她脖子那一刻就一直在抗拒。
她这整个宅院像一个屠宰场一样。仆人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骑兵把家具搬上车运走。那些仆人竟敢对她都很忠心。那个老骑士一直拼命保护她,后来还是被他的法国兵缴了械。那些气愤的马童和厨房里的仆役也都花了好大工夫才赶走。他打量着她痛苦的表情。
要是不知道她的前夫和她那颗邪恶的心,别人可能会同情她,他想着。对于那种诱惑孩子兵的,你能怎么称呼她呢?如果他记得没错,是有一种魔鬼会化身女人做那种事的。那种女妖是鬼化身,常在夜里乘男人睡觉时爬在他身上,偷走他的呼吸,可能的话也会偷走他的种子。
尼尔揉揉下巴,依然看着她。他绝对相信有这可能。这个红发女妖不是偷了他的一个孩子吗?任谁一看都会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那孩子甚至长得跟他的祖父一模一样。
一时之间尼尔差一点又想掐她的脖子,先前要不是乔斯和华特好不容易把他拉开,他不知道后果如何。
“爵爷,”华特说道。“还有一些珠宝箱,我们——”
“全部拿走。”他把保管箱的盖子用力一关。“把那些金子银子都装上车。派人看守着。贵重的珠宝我自己拿。”
他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这样其实是在侵占国王的财产,因为全英格兰的东西都是亨利的。除非国王有令,否则谁要是拿了东西都得向国王报告。
他取出盒子里的珠宝袋,塞了一些在自己的腰间,然后把其余的丢给华特。
他告诉自己,亨利是最大的威胁,国王要是知道的话,会把钮柏纳所有的家产都运到伦敦去。尼尔心里一直在想着国王的问题。
大家都知道亨利非常缺钱。打了十五年的仗,把英格兰都榨干了,那些勾心斗角的贵族更是吸尽了民脂民膏。
那些不怀好心的贵族要是能把国王拉下台的话,也会把他榨干的,至于伊丽娜王后,她虽然富有,可是别人能弄到的也不多。尼尔知道,国王跟他一样需要钮柏纳这笔财富。
华特去找人来搬这些保管箱了。
尼尔抬起头,看见高参站在门口。“有些商人在街上,”高参说道,并环视一下店里。“他们知道你把那个寡妇留在这里。他们想跟你谈一下关于她的问题。”
尼尔起身,跟着高参走到院子里。她立刻挡在他的面前。“求求你,”她的嗓子已经哭哑了,“请让我说——”
他把她甩开,天知道,他不必回答她,他什么也不欠她。他抓住那个男孩的手,将男孩拉过来,说:“别人怎么称呼你?”
男孩睁大眼睛看他。在男孩眼中看来,全身盔甲的尼尔像一个庞然大物。
“求求你,爵爷。”他回头看看妈妈。“求求你,我妈妈想知道你打算把我们怎么样。”
尼尔带着他朝门口走去。“现在别管,我以后会跟她说,可是你要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他犹豫着,又回头看他妈妈。“钮麦格。”他的声音很大,可是在发抖。
尼尔低头看他,心里兴起一种奇怪的感情。即使现在院子里这么黑,他还是可能看出他儿子简直就是他爷爷的翻版,他声音有些沙哑的笑:“我要叫你菲尔。”
男孩看起来很惊讶。他张嘴要说话,可是尼尔拉着他继续朝前门走去,骑士看见尼尔都向他行礼,可是眼睛都盯着男孩。
门房赶紧过来打开门,一小群人等在外面,带头的是一个高大的人,样子像是一个铁匠。他们的后面还有一大群市民,虽然夜已这么深,他们都仍聚在这里。
“大爷,我们来请求开恩。”酒商拿着帽子,跪到了地上。其他人都还站着,沉着脸,态度颇为顽固的。
“大爷。”酒商抬起头说。“我们是代表公会来的。”他瞪着尼尔身边的男孩。“那——金店——怎么——”他结结巴巴地说道。“怎么——”
大块头的铁匠走上前。“魏老板想要说的是,这一家人是不是冒犯了你,为什么要把东西装上车运走?”
有人咕哝道:“这是违法侵占。”
他可以看出他们想说又不敢说的是他打算怎么处置金店老板娘,他们不敢提她,只提东西的问题。他一手插腰,说:“所有的东西都要搬到城堡里去,那寡妇和她的孩子也一样。”
大家面面相觑,男孩紧紧抓住他的手。尼尔说:“这不是侵占,我声明这些都是她的嫁妆,今天晚上我就和她结婚。”
他听见大家都倒抽一口气。
有人喊了出来:“她不想结婚!你问每个人都知道。”
酒商魏杰明立刻说:“爵爷,钮夫人是公会的一员,很多人都大老远请人来说媒——”
“她要嫁给我,这件事就此打住,不要再说了。”尼尔拉着男孩朝回走,并示意门房把门关上。门当着大家的面关上了,外面街上突然一片沉默,然后有人又开始敲门。
尼尔踱着步子走开,一手仍牵着男孩。他叫唤着乔斯和华特,有几个士兵从屋里出来,踉踉跄跄地扛着一张大床。他们没有花时间把它拆开,而是整个搬出来,上面还撑着蓝丝绒的帏幔,他们把它卷着丢到一辆铺草的车上,有一个士官跟在他们后面叫嚷着。
尼尔停下步子,他站在那里看着手下设法把那些布幔和框架弄直。这张床非常大,无疑是这金店老板传家宝之一。
他突然明白了,知道自己认得这张床。他怎么可能忘记这张床——怎么可能忘记在床上度过的那一夜呢?虽然不是在莫莱,是在雷山,可是它和床没有变。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想大笑。真是老天有眼,他把这张床收为己有是再公正不过的!
华特走上来,乔斯在后面跟着。“去把教士找来,”尼尔对他说道。“那个年轻的教士,他看起来也不是什么正派人物。把他带到城堡去,”他把男孩交给乔斯。“他说他有一匹小马,把他放到他的马上,然后带他跟你一起回去。”
“爵爷。”男孩说道。他挺直背站在那里,可是嘴唇在发抖。“我要跟我妈妈在一起。”
尼尔把手放在男孩的头上,不过只有很短的时间,然后他对乔斯说:“别让他离开你的视线。”
他穿过院子,去找她谈去,或者,至少去告诉她他打算做什么。
第七章
在街上。华特把商人从地上拉起来。皮匠和他的表亲双臂抱胸站在一旁。“老天,他是说他要跟她结婚?”魏杰明喊道。“好吧!这至少比没有好。”
年轻的染匠穿过人群。“真这么想吗?他在城堡的时候可是用手掐着她的脖子!”
金业公会的人想起她的孩子,于是彼此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从查克来的鞍匠说:“这事情另有文章。”
铁匠摇摇头。”尽避他说要和她结婚,可是他把老柏纳的家都搬走了。亨利国王在伦敦曾经对公会的人发誓说,绝对不会有违法侵占这种事,他说他会保护商业。”
“哼,国王只是说他该说的话而已!”染匠环视大家,希望有人支持他的说法。“老天!你们有没有人看见她了?他有没有打她,虐待她?老天为证,他是把她当成了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