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卡纳提觉得很奇怪,这里的王宫只供遊客参观,并未有私人住宅,而要塞算是遗迹,被蔽不堪。乘坐着显耀马车的瓦达莉居然会住在这破蔽的要塞地窖里。
其实地窖里别有洞天,就像穴居似地,堡外残垣旧瓦,堡内地窖里装饰得五彩梦幻,凹凸不乎的墙壁安有壁灯,窖内屋顶彩绘着魔鬼撒旦的壁画,从屋顶上悬吊而下的水晶灯,金光散射,闪烁明亮,还有四面墙都装有圆镜,人立其中,灯镜相映,形影返照璀璨晶莹,在地窖里如此的装饰实在不怎么相称,尤其在一向不被人喜欢的撒旦注视下的七彩豔丽大睡床,像彩棺般设下陷阱,彷彿人只要一躺入就会被吞噬似的。
这里的气氛美得诡异,美得恐怖。
“瓦达莉,妳怎么会住这里?”
“我是一个四处旅行的女人,没有固定的居所,每到一个地方,就会住一阵子,我必须要找一个安谧、适合我住之处,而这里,没有人知道这儿有个地窖,我很幸运免费得到它,把它佈置一下,光亮无比,而且在撒旦的护卫下,我住得很安全。”
阿卡纳提抬首,撒旦的眼睛活凸凸地瞪着他,嘴角似扬起邪魅的笑,好像张牙舞爪要对付他。他怀疑瓦达莉怎么会去奉撒旦为神?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迅速离开这里。
“瓦达莉,谢谢妳邀请我来参观妳的住处,我该告辞了。”
瓦达莉不让他离去:“看了我跳舞再走。”
阿卡纳提不疑有诈,很自然望向她,不看近好,一看,他的肉眼被迷慑了。
瓦达莉似野豔的眼眸、妖娆的舞姿,嘴里唸唸有词地倾向他,并拉他走向大睡床。
阿卡纳提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但他的意识里很清楚对他不利的事将发生,他想将项上的十字架取出,无奈四肢受控,唯有乖乖地任瓦达莉摆佈躺在那床上,那床似有一股魔力,逐渐把他吸住,使他动弹不得,而地窖天顶上的撒旦得意邪恶的嘴脸呈现胜利在望的样子,教他想奋力抗争拚搏。
瓦达莉魅惑地说:“阿卡纳提,不要抗拒,妳是我青春咒精挑的最后一个奉献者,把你的心奉献给撒旦,你的身将被我使用,我会再青春五岁,二十五岁是我要达到的完美句点。”
阿卡纳提见瓦达莉的表情邪气十足,不禁汗流浃背,毛骨悚然,看来她准备活祭他。
瓦达莉又尖又长的指甲涂着红色蔻丹,那带有血腥的手正欲往他心脏处戳去,阿卡纳提项上的十字架在他默念:“耶稣救我”下发生了效用,只见十字架闪出光芒,反射瓦达莉的眼睛,逼使她以手抵挡,跌倒于地。
咒语破解,阿卡纳提身子活动自如,立即跳下床,趁瓦达莉尚未回神,跑出地窖找马。
可是,他的马不见了,甚至瓦达莉的马车也消失了,他再折回要塞,却发现往地窖的门也成了一片瓦墙。
他惊悟,难怪瓦达莉说没有人知道这儿有地窖。
他在四处再次搜寻勘探,仍觅不着入口,心里开始发毛,心有余悸,那瓦达莉是人是魔,她到底是不是黎芷若的母亲?
天已逐渐黑了,不宜久留,阿卡纳提在性命第一下,赶紧离开这奇诡恐怖的地方。
***
黎芷若和罗尼几乎跑遍西班牙境内吉普赛人的聚落,仍旧一无所获,他们把最后的希望放在拿哈勒的美莉达小城。
十月的第一个星期最后两天和第二个星期的第一天是西班牙吉普赛人的女儿节,不远千里而来赶赴这偏僻小城做“现场交易”男男女女为数不少。
所谓“现场交易”,即是女儿节来临,住在山区的吉普赛男人,为了要讨老婆,穿上最亮眼的服装,女的也打扮得花枝招展,节日开始时,男人疯狂饮酒,显示男性威风勇猛,女郎们则在窗口或花车旁悄悄扫视,如果双方来电,就进入“考试”。“考试”的目的是测试女郎的才能,一个吉普赛女郎要经过十次口试。
考试及格,就论及嫁娶了。谈到嫁娶,由双方父母出面,男女主角不能参加,若酒过三巡,就表示双方父母都同意,于是便讨论婚期与聘金,如果双方都是急着赶路回家,说不定洞房花烛夜就选在当晚呢!
没有家长的吉普赛男女,反而不受限制,自由恋爱更方便,这里是因应吉普赛人生活艰苦,为了讨生活无暇恋爱,女儿节才应运而生,却也提供不少来此碰运气的适婚男女机会。
黎芷若三天来,穿梭在小城里,除了观赏女儿节传统之外添加的诙趣,她的收获依然是零。
长途跋涉,筋疲力竭的她气馁了,她带的旅费也用得所剩无几。
“回格拉那达……热闹……可卖东西……赚钱……吃饭。”罗尼断断续续地说着简单的西班牙话让黎芷若能懂。
黎芷若摊着无奈的双臂下垂着:“只有如此了!”
这段期间,罗尼和她朝夕相处,已建立姊弟般的情感,多多少少也有默契了。
他们回到格拉那达这日,正是斗牛季节的最后一次表演,赶得早不如赶得巧,罗尼很想念阿卡纳提,表示要去看他斗牛,黎芷若这下子才想起阿卡纳提这个男人,记得曾说要去看他斗牛,既然是斗牛季最后一次表演,岂能错失良机?但门票的费用倒教她蹙眉了。
“我有办法。”罗尼拍着肚子很行的样子。
黎芷若随着罗尼到了斗牛场,罗尼向售票的窗口低语几句便万事OK,拿着票大摇大摆地进场了。
原来罗尼的票费是记在阿卡纳提的头上,自从认识阿卡纳提后,他就提供罗尼免费观赏斗牛的权利,只要他来看,就可以记帐,由阿卡纳提付费。
斗牛场内正面附属建筑物是牛栏,看台像一层层梯田,圆形的场中心以黄沙铺地,十分平整。场内都有坚固木栅围着,以防危险意外。
他们坐定后,便听到号角声准备掀开斗牛序幕了,在鼓乐齐鸣下,穿着中世纪异色官服的前导率先出场,骑马走向裁判席,从裁判手上接过牛栏的钥匙。
按着三位披金绣银,衣着华丽的斗牛士踏着音乐节拍走出,潇洒地举帽向观众微笑致敬。
在他们身后紧跟着的是助手和矛刺牛手,大家绕场一周接受观众的欢呼、群花及飞吻。
黎芷若瞧见三位斗牛士其中之一是阿卡纳提,因为他的黑眼罩,使得他的形象更为突出,他在斗牛场气宇轩昂的帅劲,吸引她激赏大叫其名。
阿卡纳提闻声眺望,瞥见黎芷若出现在看台上,等于迭给他一帖兴奋剂,他高兴地朝她和罗尼挥手致意。
华丽奔腾的序幕之后,场内变得紧张万分,观众都屏息以待。这时,突然一头发怒带着火红双眼的公牛冲出来,寻找攻击的目标,首先由斗牛士的助手抖开火红的披肩,向斗牛挑衅,使斗牛士能仔细观察牛的脾气。
按着由矛刺牛手骑马进场,待牛冲过来时,矛刺牛手就用手上的长矛刺戳牛脊,那头受伤但兇猛的公牛,倏地撞得矛刺牛手人仰马翻,引起看台上观众惊声四起。
然后投枪手又进场,面对飞奔而来的公牛,即将撞上那一刹那,闪身躲开,将装有彩色飘带,枪尖带有钩刺的短枪刺人牛背。
经过几个回合,公牛已经伤痕累累,浑身是血,虽无初时的锐气,仍兇猛无比。这时,斗牛士才正式出场,生与死的决斗才真正开始。
一场斗牛,共要杀死六头牛,斗牛传自野种,体态雄伟,勇猛顽强,极易被激怒,面对任何移动的物体,都会变换方向加以攻击,因此,每位斗牛士在一场斗牛中要刺杀两只牛,非准、猛、快、妙不可,否则牛没死,自己就身先士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