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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奴娇?昭君 第15页

作者:净琉璃

“哎呀放心啦!”少女随之又朝他嫣然一笑:“我眼光绝对很准的,他一定当得了单于,我也会先设法铲掉他的对手再考虑是不是要杀他。否则我让他占那么多便宜岂不亏死了?人家可是笃定了这把一定赢的呢!”

一声干笑,公孙祈真却无法就此带过,低低问道:“他若是当不上单于,你杀……了他之后呢?”

少女闻言一愣,食指抵着自己的下巴仰头想了半晌,然后笑盈盈地回答:“当然是去找新的单于,当他的阏氏啊!”

凉意自心底旋上眉间,公孙祈真感觉着冷汗滴落:“阿奴,你这……”

“先生!”少女长叹一声,拽着他的袖子小泵娘似的撒娇起来:“你别那么迂嘛!什么夫妻之义、男女之情,那有什么用处?男人要是没了权位,利用完了也不过是一群废物啊!”

“阿奴!”

缩缩脖子吐了舌头,少女嗔了一句又骑向另一个家庭去聊天:“好凶喔,不跟你说话了。”

直想抓回她要她说刚刚的话都是玩笑,但公孙祈真看着少女巧笑倩兮和那户牧人的主妇聊起女乃渣饼怎么制作的模样,却根本动弹不得。这个女孩说话向来真真假假,刚刚的话当然也可能只是吓唬他……

但心底其实明白那是她的真心话。

自她对自己转了态度,虽然说话之间又有了笑容、宛如自家女儿似的一派天真样貌,说话的内容却完全不一样了……她说假话的时候少了,即使真话说得像假话,但他就是知道她现在说的都是真心的……

令人惊恐莫明的真心。

聊完了那边的,她又跑回来笑着揽住了他的手:“先生,你为什么不娶亲?”

“呃?”

“我刚和奴鲁家的阿氏聊天,她说本来有意把女儿嫁给你的,你却婉拒了,说自己不是战士,会辱没了人家的女儿。”阿奴朝着身后的主妇孥孥嘴:“可是人家女儿就是喜欢你这文诌诌的样子又不嫌你老。他们还愿意送你一些牲口和奴隶当嫁妆、又不要你的聘礼,你也不是不会骑马,有人可以帮你管家生儿子,你为什么不要?反正你都在北鹰待这么久了,落地生根也不奇怪啊!”

望了那位主妇一眼,他想起几年前没谈成的婚事。撒蓝和桑耶虽尊重他的决定,却也着实劝了他好几天。当时他没说理由,眼下自也不想说,但是,想起少女刚刚的话,他却忍不住开了口:

“我……我心上有人。”

“喔?”

“我与她自小青梅竹马,原本也订了亲准备择期完婚……哪知……突生变数……”迟疑了一会儿,公孙祈真苦笑,虽过十六年,想来依旧痛彻:“她……她被送进宫里,就此与我无缘。”

“……你就放着她进宫,侯门一入深似海,你岂有不知?”少女凝视着他,难得一脸认真:“你为什么不和她私奔离开京城?如果你可以抛下一切来北鹰中,你为什么不敢带她走?”

“皇上御点,我身为人臣,岂能多言?何况她尚未过门,与我之间的婚约,也只是两家双亲口头订下,没有任何凭证……”垂眉低语,揪心的痛啊,依旧叫他连呼吸都困难:“她冰雪聪明、容颜娇美,定能得到圣上宠爱……我离京之时,听说她被封为雪妃,已然有孕,想来是不至于埋没深宫,空渡青春的……”

突地手臂上一阵剧痛,他愕然地看着少女将指甲掐进他的臂膀中,若不是隔着衣物怕已掐出血来;吃痛正要请少女放手,却见少女笑意盈盈,眼神却无比凄厉:“所以你就逃来这边,当你的教书先生,想着她幸福快乐,然后孤身不娶,思念至今?”

“阿奴?”

猛地甩开他的手,少女别过眼去状似悠闲地玩着头发:“这样啊!”

捂着依然隐隐作痛的手臂,公孙祈真虽然不解少女的反应,还是想要趁此机会扭转她的错误想法:“是,所以你不该看轻男女之情、夫妻之义……我与她虽无夫妻之实,甚至无夫妻之名,但在我心中,她已是我妻……是我唯一的妻……这份情感,在北鹰十六年来,虽然遇上许多不如意,终是支持我的重要因素……阿奴,你还年轻,现在就说那些无情的话语是因为你还没真正遇上过,你懂吗?”

“不懂。”少女回身一笑,眼神凌厉中甚至夹了些疯狂,令他悚然一惊:“不过呢,先生。我只怕你也不是真的懂什么男女之情、夫妻之义,说这些冠冕堂皇,却躲在赤罕人的庇荫下对你所谓的故土不闻不问,正人君子都像你这么当法,我还是做个阴险小人来得真实点。”

“你……”突地回过身去望着远方,左贤王的马再度扬起尘土奔来快速掠过他们。少女轻轻一晃,再次转头对着他,又是像平日一般可爱的笑容:“呐,先生,撒蓝的马为什么那么快?”

一时适应不了她情绪和神情的转换,公孙祈真茫然地回应:

“他的马?他的马?啊,赫连是撒蓝从草原上的野马群里驯回来的,和一般战马不一样。”

“耶!”少女盯着那匹青黑色的马,一脸欣羡的模样:“好好喔,我也想要那样的马。”

那样纯真活泼的样貌,不禁让公孙祈真恍惚以为刚才不过是恶梦一场。

行程过了几日,经过一片枯旱的土地之后,终于又到了有水草的地方。当下大队暂时休息,让牲口填饱肚子。女人们也架锅生火,重新准备行将吃尽的干粮食品,旅途中不适的人也趁此机会好好喘口气,让医生看看身体状况。

左贤王和骨都侯终于得了一点清闲,坐在荫凉处的台车上喝酒,驻扎地的外围依旧有骑兵把守注意四周状况,草原上的敌人不一定是食肉的野兽,同是赤罕人也会因为氏族不同彼此仇杀,深受拥戴的左贤王照样有一旦相遇必定眼红的死敌。

此外,若是遇见软弱的氏族,掠夺他们的财富,对赤罕人来说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到龙城大概还有十天的路程。”桑耶估着距离和时间,一面看了左贤王一眼:“你还是不告诉我到底有什么事吗?”

“……”这几日因着阿奴稍展欢颜的男子闻言再度沉下脸:“到了龙城再说吧!我若不是单于,这件事就此压下了再没别人知道也无妨。”

“好吧!”桑耶不置可否地一耸肩,只是轻轻拿拳头捶了一下表弟的肩:“别忘了有事找我分担,其他一切都随你。”

笑了一笑,撒蓝兀儿只是再喝了一口酒。

两从坐在台车上,比其他人高了一点,可以轻松纵观全场。再聊了几句,撒蓝兀儿突地微微变了脸色,桑耶马上注意到了:“怎么?”

“那丫头不在。”

鼻都侯立刻跃起,一双眼睛仔细浏览过整个营地,的确没有看到。为了省时间,营地内只架起了简单的布幕遮点阳光,让老人、小孩与病人休息,并非平常居住的大型圆顶帐篷。人来人往,就是没看到那个肩上缠着伤布、雀鸟似跳来跳去的小泵娘。

“难道她逃了?”桑耶奇道:“这时候逃走,她能逃去哪里?”

撒蓝兀儿沉沉地注视着营地,然后摇头:“不,公孙先生也不在。”

“嘎?这又代表什么?”

撒蓝兀儿一皱眉,突地跳下台车,呼啸了一声。原在远处吃草的赫连一扬首,立刻朝他奔了过来,身手利落地抓住缰绳顺势翻上马前,赫连甚至不需停下等他上马,脚步已经朝外围飞掠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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