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多警力,我们也不是什么要人,没出事,警方也没有派人保护我们的依据。就算有有警方在农场上驻守,你还是不自由。”
他说的有理,“可是我……我怕。”
他很自然地将她拉入怀中,搂得好紧,她没拒绝。
“我会保护你的,相信我,再没有谁可以让我失去你。”
“你是因为不希望农场被捐出去,所以才愿意保护我?”
这一句话使她的唇被封住。
躲不过他的吻,她只能瞪眼看他。
“你的眼睛是不是在对我说,我不能吻你?”他扬眉,托起她的下巴,问话的语调虽温和,但她依旧不安。
每当和他这么靠近时,她就觉得一切都很简单,一切也不再简单。她好矛盾,所以说不出话来。
“我的承诺还在有效期限内,但那并不包括我不能经常吻你。”
“即使在违背我意愿的情形下?”她没传达出警告意味,这使得她生起自己的气。
“我不记得你曾在我吻你的时候请求我放过你。”
“你没给我反抗的机会!你…都是突袭!你很没教养。”
“突袭?没教养?”
她懊恼地发现,他眼里不但没酝酿出怒意,嘴角还挂着一抹对她的取笑。
“阿苗,我记得我们那两次宝贵的过程里,你也没有要求我放过你。”他咧嘴而笑,“如果我不曾会错意,我想你对我是有过请求,但绝不是请求我放过你。”
对视一阵,她抱头大叫一声,然后越过他在床上躺平,拉过被子就罩住整身、整脸。
他朝被子底下的人笑了笑,然后开始搓揉瘀伤。
第八章
阿苗不甘心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却又无计可施。苦思两天之后,她决定找灵媒老板谈谈。
知道傅强有回屋检查她午睡情形的习惯,于是她躺在床上假睡,拗到他来过之后才布置成床上有人的假象,然后偷溜出农场,牵着轻型机车走了好一段路之后才敢骑上路。
“好久没来我这儿了,”老板喜见她的出现,“开始跟傅先生一起过太平日子了吗?”
“太平个鬼!日子愈来愈难过了。”
“又怎么啦?”
阿苗不耐烦地朝她挥了下手,“不提也罢。我来看你发功,看看能不能替我解除闷。哎,我进来的时候,酒吧里根本没客人,你的生意并不好嘛,经济这么不景气,你干嘛不干脆把酒吧生意收了,摆路边摊是不是比较好赚?”
老板不以为意地笑笑,没说这酒吧其实是为她开的。
“日子是不好过,我会考虑你的建议。”
“发功吗?今天。”阿苗伸一只手到她面前。
“有何不可?闲着也是闲着。”
握住阿苗的手,老板紧闭双眼,好久都不说话,表情甚是难过、伤心。
“讲话呀!”
“这边的日子也不太平了。”
“哦?出了什么事?”
“日本人入侵东北。”
老板的思绪已飘到东北,时值容阔儿与霍沈北成婚两年后——
婚后不久。霍镇长与夫人便搬到镇上往,周末才回村里大院过夜;新婚之初,镇长和夫人开始出双入对地参加各种集会场合。看上去珠联壁合,伊然模范夫妻,那以后,阔儿和霍沈南见面的机会就不多了,大哥大娘回家的日子里,他总在外过夜,他继续过他放马的日子。继续唱着他的蒙古长调,眼里看的是草原和马,心里想的是爱情和仇恨。
这天,他应大哥日前的要求,打了两只野鸡回来,本来是二哥该顺道带到镇上去的,可二哥忘了,他只好自己跑一趟。
骑上白马,他进了五花八门的白云镇,镇上安了电灯,政府办公室里安了电话,脚踏车已满街都是,不再是新鲜玩意了。各式建造厂和商店星罗棋布、在他大哥的治理下,白云镇一片欣欣向荣。
阔儿身体不好吗?为什么大哥要他打野鸡,说是要替她补身?
他很少到镇上来,即使不得不来,总也会绕过大哥那间中日合壁的砖房。
一路上,他看见当年救治过他的本田医师,礼貌地朝他点头;他摆月兑上前纠缠的日本妓女;他对街上的一切似乎都不感兴趣,仿佛这纷纷扰扰的世界永不属于他。
大哥家的矮栏外,他喊了两声,没人回应,正犹豫着要不要把鸡搁在门边时,门开了。
阔儿苍白的脸令他的心为之一抽!他本以为屋内不该有人在,因为这是上班、上课的时间。但只是一眼,他发现自己惊喜不已。
“把鸡拎回去!”
他立刻拎起鸡,掉头就走,尚未跃上白马,他又奔回门口,因为她晕倒在地。
他一直和她保持一段适当的距离,可是此刻他不得不抱她回房躺着。
找了条湿毛巾,他弄醒了她。
撑开眼皮之际,豆大的两串泪滑下她的面颊,她憋着气不出声。
“我现在就去找大哥回来。”
“不必!既然你我已渐行渐远,你就犯不着管我,省点力气吧,沈北他也没空理我!”
“你——”他慎选用辞,却找不到适当的话说。
“我是因为几天没睡好,才请假在家的,你别多心。记得我答应过你的事吗?我会活着,再不堪我都会活着;你活着一天,我就为你活一天,谁也别想教我死!”
“阔儿,你何必——”
“喊我“大嫂”!还有,不许你对我说教!你不过一介莽夫,没资格跟我讲大道理,有本事跟我谈理想抱负的人是沈北!他才配跟我一来一往,这不是每个人的想法吗?包括你在内,都该认定我过的是幸福无边的生活,现在你还想对我说什么?莫非你后悔把我推给沈北,想挑拨我们这对模范夫妻的感情?”
她的每句话都在伤他,更伤自己,他听得心疼不已。但如今除了不言不语,他连表达内心情感的肢体动作,甚至眼神都没有,他身上的每个细胞都较往日更麻木。
“还杵在那儿做什么?忘了你的首要工作就是避嫌吗?有他人在场你都躲着我了,何况现在这屋里就只有你我—人!你不怕沈北突然回来,撞见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吗?快走吧你,我可先警告你,或是真让沈北撞见了,我不但不会向他解释,还会反咬你一口,对他说你我之间有不伦之情,你想他会相信谁的话?”
麻木的神经还是牵动了,扯了好几下嘴角,他说:“委屈你了,阔儿,三哥真的心疼你。”
自怜的双眼与他对视良久,她终于趴在枕头上放声大哭。而他悄然离去。
白马仿佛也知道主人心情沉重,它以缓步驮着主人回到村里,村人们正闲聊着东北沦陷之事,道是关东军把奉天占领了,日本兵已进驻白云镇,说他们打算拿下哈尔滨,成立什么满州国。
霍沈南不由想起自己在放马时遇见过几个日本兵。当时他不觉得那群素昧平生的日本人有什么不对劲,可此刻,他胸中却有一投骚动。
白云镇依然安定繁荣,但街上已贴满“日满亲善,东亚共荣”的大标语。
在无法预估情势将如何发展的情形下,霍镇长只能和日本人周旋。老百姓逐渐有不满的声浪,可他却必须摆出欢迎日本人的明确姿态。他和夫人经常得出席有日本人的场合,这使得阔儿十分不悦。由于他不能阻止学校开日语课,她已气得辞去教职,打算回村里住。
“搬回去住,我现在怎么能搬回去住呢?”
“你不能,我能!”
“你想一个人回去?我不答应!”
“镇长大人,我这是为你好,我留在这儿对你已没有好处,因为我没把握自己不会得罪皇军。你一个人去卧薪尝胆,力守白云镇的一方水土一方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