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他邀她去看电影,她也没拒绝。
电影散场,他的行动电话响了。
唐净非听出那是一通紧急电话。
“怎么啦?出了什么事?”她一见他收线就问。
“净非,你能不能自己回去?我现在要赶到医院去。”他忧心急切地道:“我爸遭人暗算,受了重伤,汪伯伯也受到波及,这会儿都在医院,我──”听了前半段,她不想说她要跟他一起上医院去的,后半段阻止了她这么做。
“那你快去吧,不用担心我了。”
冯智光遭人暗算一事,认真推敲起来,是汪洋种下的祸根所导致的结果。
他在商场上的行事作风的确果断、有魄力,但他那套新发展计划却得罪了不少人,有人因此损失了不少既得利益,自然视他如眼中钉。
有人放话给冯智光,说是要跟汪洋“谈谈”,汪洋人在中部,冯智光也不放心让作风强硬的汪洋去谈,深思的结果是,请汪兴文掌个主意。
汪兴文当然不愿意见到儿子与人再起龃龉,当下决定亲自出马,让冯智光陪着自己,想摆平这股怨气。
结果,对方只派了打手来,冯智光护主心切,身受重伤,受轻伤的汪兴文这才发现自己太大意了,只怕连警方都动不了对方,因为证据不足。
“爸,你怎么样了?”连夜赶回台北的汪洋,一到医院直奔父亲的病房。
“我没大碍。”汪兴文抓住儿子的手,再看看一旁的丁禹。“快,我们一起去看你冯伯伯。”
推开门,汪家人只见冯国森、冯国琳兄妹俩守在父亲床前饮泣。
“丁阿姨──”冯国琳直投进丁禹怀里。刚才医生告诉他们,冯智光伤得太重,熬过来的机会不大。
一股深深的负疚感涌上汪洋心头。
除了冯国琳低低的哭声,加护病房内是一片沉默,直到冯智光口中发出微弱的声音。
汪兴文立刻跨到病房前,俯,轻轻在他耳朵唤着:“你先别说话,我们全在这儿陪着你,你要坚强一点。”
“不……我有话要说……”他睁开眼,看看汪兴文,再看看汪洋:“汪洋,冯伯伯不行了,不能再……”
冯家兄妹痛哭出声,汪洋也流泪。
“兴文,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让汪洋做我半个儿子?”垂死边缘,冯智光只想赶快完成这最后一个心愿。尔后,他再不能照顾眼前这从出生就没妈的女儿了。
汪兴文懂他的意思,却是无法立刻应允。
“兴文,你就答应智光吧。”
这是丁禹在一旁说的话,她的话和汪洋的面有难色却令汪兴文立刻又变得果决。
拉过儿子,他威严地,不容置喙地说:“汪洋,告诉你冯伯伯,说你会善待国琳。”
汪洋只觉脑子里嗡地一响,来不及思考,他已被父亲推到冯智光面前。
“汪洋,冯伯伯只有这一件事情求你……”冯智光羸弱地看着他,再看看女儿。“国琳她……”
汪洋目瞪口呆,他不知该怎么办。濒临死亡的长辈一直用哀求、期待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他若不答应,那双因瘀血而肿胀的眼睛就不肯从他身上移开。
“汪洋,你还不快说话!”
案亲急切的催促声再次响起,他被催眠似的盯着那张垂死的脸,想着自己对这个老人的遇害是应负责的。
终于,他木然地点了点头。
“冯伯伯,我会善待──”
他的话尚未说完,只见冯智光牵动了下嘴角,好像是微笑一般,两眼一闭,再也不动了。
一直躲在病房外的唐净非,听见了刚才的对话。来之前,她痛苦地挣扎了很久,最后她决定前来偷偷看一眼汪兴文的状况,没想到在无意间看见了这一幕。
她悄然离开,不知道自己泪流满面。
接下来几天,汪兴文父子处于极度的繁忙状态,除了料理冯智光的后事,还要与警方频频接触。
汪洋比父亲更忙,每天一大早就出门,直到深夜才返家,似乎想让一切把自己压垮,繁忙而沉重的工作负担却又让他的精神得到某种程度的解月兑。
他没有勇气再见唐净非。
丁禹看得出儿子的痛苦。不明白这是一种怎样的逻辑,她觉得自己在冯智光临终前推了汪兴文一把的所为是理直气壮的。
她查出唐净非的身分了,那是一个绝不容她小觑的女孩,没想到吴兆兰竟生出这样一个女儿,几乎集所有的优点于一身。
不管唐净非的目的是什么,丁禹都不允许她夺走自己的儿子。
是老天可怜她吧?丁禹暗忖。冯智光的死使她保住儿子,同时也让她有了报复汪兴文的机会。
“汪洋,过两天就是国琳的生日,我答应她说我们一家都会上她家去替她庆生。”怕儿子生气,她补充道:“你爸爸也答应了。”
“她还戴着父孝,过什么生日?”他的口气很不好。
“其实过生日不过是个借口,你爸说了,国琳刚遭丧父之痛,需要人陪,趁这个机会也让你去陪陪她,你就别推辞了。”
“妈,要我替她庆生可以,但有句话我不能不说,冯伯伯临终前,我虽答应他要善待国琳,同那并不表示我要娶她!”
早知道儿子是这么想的,丁禹并不意外。
“妈懂,妈懂。不如这样吧,你找净非一起过去,反正她跟国琳、国森都认识,多一个人就多一点热闹,你说是不是。再说,我猜你这阵子都没见着净非的面吧?难道你不想她吗?”
“再说吧。”丁禹的话教他的态度软了下来。
虽然心情沉重,一提起死去的父亲就哭哭啼啼的冯国琳,对于汪洋能替自己庆生一事还是感到满意;她在自己的生日聚会上,已然以汪洋的未婚妻的身分自居。
唐净非也来凑上一脚她原本是很不高兴的,但看在唐净非没怎么搭理汪洋,倒跟哥哥有说有笑的分上,她也就不那么计较了。
唯一令她生气的是,汪洋坚持要送唐净非回家,碍于丁禹出声表示赞同,她只好噤声。
汪洋送唐净非回家的一路上,伴随两人的是沉默。
“先别下车。”
直到车停妥,汪洋才出声阻止她开车门。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想冯国琳今晚已经表现得够明白,你什么也不用对我解释。”
“是吗?那你对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跟冯国森那么亲热,可以吗?”
“我不知道你对亲热的定义是什么,他只不过是用面纸替我擦去脸颊上的女乃油,连手部没碰到我的脸。你呢?你把冯国琳抱个满怀又算什么?”
“她自己靠过来的,我没办法。”他赶紧解释:“要是在以前,我根本不会让她得逞。她刚遭丧父之痛,这你是知道的。”
“汪洋,很多事你都没办法,对不对?”她说得诚恳,一点也没有挖苦的意思。“国森把你跟国琳的事都告诉我了。”
“我可以解释──”
“不用。”她立刻打断他。“这是双方家长都同意的一门亲事,当事人也已承诺了。”
“你说的跟事实有很大出入。”
“何必呢?不管你怎么想,所有的人都是这样看待这件事的,就算你不肯,只怕也难翻案。”她停了停。“你是怕我生气?放心吧,我不会生气,我说过不会嫁给你的。”
“净非,求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好不好。”他扼腕。“我不管,如果我必须结婚,对象一定是你!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不要为了我去为难你爸妈。”她开始好言相劝。“我愿意做你的女人,这样还不够吗?”
“你是说你要当我一辈子的地下情人而不要名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