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暴怒窜入他的心底,他几乎有了杀人的冲动。
“龚娅!”他终于伸手想揽住她,可她却激怒地别过脸去,依然笑个不停,笑得全身震动,高昂尖锐,疯狂的笑声教他痛惜不已。
他当下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她的笑声应这一声清脆而猝然停歇。楞楞地,她瞪视着他,憋住气流泪。
彼不得司机的反应,他一把拥住了她,强迫她将泪痕斑驳的脸埋进他的前襟。
她没有抗拒,不自觉地攀附着他,这无意识的举动鼓舞、安慰了他,他深深埋首于她的颈窝,轻轻拨开一束发丝,柔柔地吻着一下又一下。
这一瞬,她觉得自己安全了,可是眼前这副陌生、熟悉的胸膛又令她怀疑自己一点也不安全。
她没有挣月兑,因为她需要安全感,她更紧紧地偎着他,她不想怀疑,此刻她宁愿欺骗自己。
良久,她抬眸看他,呐呐着:“你打我。”
他只是将她按回自己怀里,不说一句话,让长久以来埋藏在冷漠倨傲面具下的温柔和怜惜释放出来。
静静的相拥一直到车子进了孙宅大门停妥之后才停止。
他轻轻放开她。“下车吧。”
“我──”她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但不知该如何回话。
“下车吧,跟我进屋,今天起你就回这里住。”
疑惑更深。不过她还是款款下了车,绕过车尾到他这边来扶他下车。
小陈安安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去。
老太太早等在客厅里了,小陈在车上给她打过电话。她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今天能见到龚娅。
她看见儿子身后的龚娅了,看见她的衣衫凌乱,看见她一脸的狼狈和委屈,看见她红肿的双眼里还噙着泪。
“孩子,你怎么了?”
老太太母性的、温柔的、怜惜的一声问,教她再怎么也无法遏止心中莫名的委屈,她扑倒在老太太怀里,毫不保留地痛哭一场,哭尽她的恐惧、她的难堪、她的委屈和忿怒。
她享受着尽情痛哭的乐趣。
老太太等她停止了嚎啕大哭才将她拉到沙发上坐着,递了茶几上那盒面纸给她。
“来,先把眼泪擦干。”
她抓起一张又一张面纸,擤干了鼻涕,擦干了眼泪。
“打个电话回家,把事情告诉你妈。”孙劭学也坐下了,把电话听筒交给了她。
“你要我说什么?”她先看看他,又看看老太太,神情茫然。
“说我们复合了,今天起,那里又是你的娘家,你偶尔才会回去,现在你人在夫家。”
老太太不解儿子的话,但神情不免惊喜交加。“真的吗?龚娅?”她不敢置信地问。
“我──”她只觉骑虎难下,毕竟她此刻人已在孙家。
“快打电话!”
孙劭学的声音和表情在在不容她置喙。她身不由己地按了自己家的电话号码,在他一瞬不瞬的注视下,她乖乖地把话对母亲说了。
“跟我回房里去!”
似乎肯定她会跟进,他拄起拐杖,先回了卧室。
在老太太无言的、鼓励的注视下,她果真进来了,进入她住了将近半年的卧室。
“过来!”他坐在床沿唤她,又气又急。
嘴一扁,她仿佛又要哭了,怯怯地上前,在他身边坐下。
“他把你怎么了?快告诉我!”
她本能地抓着胸前的衣襟,但她说不出口,刘星烨强吻了她,狂吻肆虐过她的颈、她的肩、她的胸部,他的手在她腿上毫不客气地抚模、揉捏,最后竟伸进她的──
她双手自胸前移开,紧紧地捏住裙摆,仿佛想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做迟来的挣扎。
“他该死的对你做了什么?说!”
她说不出口,无边的羞辱感胀满她的心,她的双手又在自己的双臂上揉搓起来,她只觉得自己好脏,全身都脏,她使劲地搓,仿佛想搓下一层皮,而后在他不安的凝视下停止了动作。他的双眼眨也不眨地停驻在她脸上,眼底有一抹无以名状的神情,那眼神也教她害怕,可她发现这眼光是不同的,不同的──
他不忍地抱住她。他从刘星烨的衣着和神情里判断出她并未遭受到最不幸的对待,可是即使如此,他依旧气愤难当。若不是他刚巧发现了他们,刚巧跟到了郊外,那她不是
“龚娅!”低唤一声,他将她推倒在床上,迅速地封住她的唇,不容她反抗,他要吻尽心中那股差点就遗憾终生的惊悚。
只消一瞬,她晕眩了,不知打哪儿来的柔情,从她心灵深处不可抑遏地泛了开来,她渐渐开始热烈地反应,她希冀从他的吻和抚触里得到安慰和解月兑。
空气不再流动,偌大的卧室里只听得他们混合的急促喘息。
她感觉着他的体温和坚实的肌肉,她愿意被这种亲密的接触所产生的窒息感淹没。
“起来吧。”他微弱的声音懒懒地在她耳际飘过,他刚才可以占有她,绝对可以。但他悬崖勒马,不愿在此刻满足自己的。
他冷冷的声音浇熄了她的热情,坐起身,她也企图使自己镇定。
“我真的必须从此住下吗?”理智又回到她的脑海里。
“去梳洗一下,准备吃饭,其它的事我们晚上再谈。”
她茫然地、无言地进了浴室。
☆☆☆
老太太重获儿媳,满心欢喜地要管家加菜,可一顿饭的时间内却是一句话也没敢问,一顿空前静默的晚餐过后,她眼看着儿子媳妇又回卧室里丢。她在心中祈求上苍,媳妇此番回来可千万别再出什么状况了。
“为什么我必须住下?”
见孙劭学迟迟不肯开口,龚娅决定自己先讨公道。
“因为我救了你,要不是我及时出现,你已经失身于他了。”
并坐在床上的两人互觑一眼。
“你的意思是──要我报恩?”
“知恩本当图报。”
“报恩不一定要以这种方式。”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我只给你这一条路走。”
“为什么?”她恼了。
“因为我只需要这种回报方式,你没看见我妈有多高兴吗?知道你要回来,她如获至宝。”
“可是我──”
“不要跟你的救命恩人计较,你必须这么做,发生了那件事,你是不可能再在明耀工作了,而你需要固定的收入。”
“我可以到别家公司上班。”
“我会让你哪儿也去不了,你不要浪费时间测试我的能耐,你没有本钱这么做。”
“孙先生,你为什么要这样逼我?”她变得激动,他在恐吓要断了她所有的后路,这层体认使她恐慌。“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假扮一对恩爱夫妻根本是一件无意义的事,对谁都没有意义,你何苦害人害己,你想逼死我吗?”
“你不能死,你死不起。”他强迫自己以这种无情的方式留住她,除了如此,他没有把握能留下她。“我要跟你签的是无限期的约,假扮也好,真演也罢,从现在起,你又是孙家的少女乃女乃,像上次一样,我照样每个月发薪水给你,保你一家人衣食无忧,你也不必在外抛头露面,不必担心随时可能出现的骚扰,过着安定闲适的生活,你──何乐而不为?”
她双手紧揪着凉被,仿佛无声的抗议,无助无奈的她顿时落泪潸然。
“不必这么伤心,”他突然变得自信满满。“我可以自己走路了,虽然还不能走太远,但是我相信你很快就可以有一个能够直挺挺地站在人前的丈夫,不会让你太委屈的。”
“我不在乎你会不会走,我只在乎──”她说不下去,那种模糊不具体的感觉持续盘旋在她心中。他对她不曾间断的轻视和讥诮阻止了这种盘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