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你从下礼拜开始,每周缴一篇读书心得给我,不得少于一万字。”
“不要,我没时间写那个。”
“没时间写那个就有时间上网谈情说爱?”
“你管我,我一举两得不行啊?挂羊头卖狗肉。”她嘟哝一句。
“说什么?大声一点。”
“说你假民主啦。我跟谁谈情说爱关你屁事啊?我每科成绩都很漂亮,还可以申请奖学金咧,休闲娱乐你都要管,讨厌。
见她反弹得厉害,他的表情稍稍和缓了些。
“曜华是不是想追你?”
“他是这么对我说过。”
“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只有意会不能言传。”
“那你学校里那些仰慕者怎么办?你打算怎么处理?”
“维持原状喽,有什么好处理的。女同学没有几个跟我比较好的,所以我不想再得罪男同学了。”
“你想脚踏几条船?”
“我淹死了都没你的事!”说完她就跑出书房,回自己房里去了。
锁上门,委屈的泪终于爬满她的脸颊。
泪光中,她渐渐正视自己对他的爱,正视自己心里的苦。她正疯狂地爱着一个不知道自己愿意付出多少爱的男人,一个甚至不愿意承认爱她的男人。
同学说的没错,她是被他包了,他包了她的心。而他不要为爱放弃自由,不愿做出爱的承诺。
“怎么又来台北了?”
魏欥华坐在咖啡座上,漫不经心地搅拌着杯里的黑色液体,客气地与TERESA寒暄。
“这次来打算长住。”她的态度十分优雅,说话声音不大不小,速度不疾不徐,任何人听了都会有好感。“上次陪我爸妈回来有机会见到一位长辈,他希望我能考虑到台北来在他的企业里工作。”
“所以你答应来台工作了?”
他注视着她。她的服装看上去十分简单,但简单之中又透出一种考究和时髦,很能衬托她苗条却不消瘦的身材下,那种精致的丰满。
“嗯,想请你带我四处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住处。”
“这个没问题,我乐意效劳。”他点点头,又道:“你不太会说中文,在台北工作可能会产生一些困扰。”
他记得刚认识她的时候,她是一点中文都不懂。
“你可以教我说国语嘛。是不是不赞同我到台北来工作?”
“我何来赞同与反对?再说,你也已经决定这么做了,不是吗?”
他话里的隔开教她有一丝受伤的感觉。
“你怎么不问我结婚了没有?”
“你愿意告诉我的话你自然会说。”
他的回答带来短暂的沉默。
“这次来我有荣幸到你家做客吗?”
“欢迎。我再安排时间吧,等你把一切都安定好了,我们再联络。”
“嗯。”她满意地点着头。“晚上我请你吃饭。”
“我请你才对,我应该尽尽地主之谊的。”
“谢谢。”
这以后他们又见了好几次面,他陪她四处去看待租的房屋,敲定之后又陪她去选焙家饰和日用品,闲暇时一起吃顿饭,看场电影,俨然回到往日时光。
“戚幼吾,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她的同学蒋季平刚搬家到内湖居住,和她家只差两站地,因此今天又搭她的便车回家。
“什么事你问呀?”
“你晓不晓得班上很多女生在你背后说了些闲话?”他问得小心翼翼。
“早就听过了,”她处之泰然。“嘴巴长在她们脸上,要说就让她们去说吧。”
“我打电话给你,常常是一个男生接的,他是你的谁啊?”
“我干哥哥。”
“你跟干哥哥住一起?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她斜睨他一眼。“你想说什么?”
“你晓得的嘛,这年头流行认干哥哥、干妹妹的,你们是不是同居关系啊?”
“我是跟他同住,不过不是你说的那种关系。”她顿了顿。“我不只是他的干妹妹,我爸妈生前早认识他们一家人了,他爸妈是我的干爹干妈,怎么样,还有问题吗?”
“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为什么不向那些女生解释呢?让她们这样误解你。”
“无所谓啦。”
“我记得你说过什么英文家教的,就是你干哥哥对吗?”
“对。他在电视上教英语,魏欥华。”
“难怪你的英语说得那么溜,原来是经过名师指点。”
“对呀,他规定我在家里说英语。”
“那么严苛啊?不过这样做你的英语才会进步得比别人快,有那个环境。”他有感而发。“我们从现在开始也用英语交谈好不好?你可以使我也进步。”
“好啊,开始吧。”她这一句就是英语。
“欸,我们现在住得那么近,哪天你到我家来坐坐,我也去你家坐坐嘛。”
“可以呀。你家还有哪些人?”
“爸妈跟我一共三个人。”
魏欥华终于邀请TERESA到家中做客,他特意选在下午戚幼吾上课不在家的时间。
一番闲谈之后,TERESA突然盯着他看。
“为什么用这种眼光看我?”他没有逃避那慑人心魂的眼神。
“我们有可能重新开始吗?”
“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记得那首‘红河谷’吗?”
“记得。”他缓缓点了下头。
于是她轻启朱唇,唱起那首歌──
快过来坐在我身旁,
不要别离得这般匆忙,
想一想你走后我的痛苦,
想一想你留给我的悲伤。
她轻轻柔柔地哼着那首中学时代就喜欢唱的加拿大民歌,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他,他也凝视着她。棱角分明中透出温柔与深沉,那是曾经令他怦然心动的一张脸。
缓缓地,他起身从客厅走向窗边,背对着她,眯着眼眺望远方。冬阳虽暖,穿透玻璃窗的阳光依旧亮得刺眼。
远处是青郁的山,近处是覆盖着红色屋瓦的小别墅。他眨了眨眼,红色屋瓦便仿佛处于青山的掩映之中,犹如罩在一张绿色的大网里。他觉得自己也被这样的网罩住了,他迷惑了。
她也缓缓靠近他。阳光下他刮得铁青的下巴显得非常潇洒,非常性感。伸出手,她轻轻触碰他的下巴,踮起脚尖,吻住了他。
他没有拒绝,任她挑逗自己。不久,他的唇不再冰凉,回馈她相同的热情。激情的吻里他在努力判断,这是她对自己的侵犯,还是自己对她尚存眷恋。
“要我吗?现在。”她喘息着问。
他顿时失语,放开了她。他们之间因失语而浮现一层隔膜。
她显然已明白他无言的回答了,但两眼依然紧紧望住他。
“现在我不想做那件事,对不起。”
“不必说抱歉。”她的声音里有明显的难堪。“我是不是该走了?”
“也好,我送你回去。”
戚幼吾连着一星期都没回家,不过这次她向魏欥华交代了行踪,说她上大嫂家住。
那天学校期中考,考完她就回家了。在地下停车场里看见他的车令她十分讶异。上楼附耳在家门上倾听一阵,只发现了家中有女客。她立刻就回停车场将车开走,找大嫂去了。
他不安的心在见她重返家门的那一刻才放下。
“你大嫂怎么了?”他问。
“她很好。”
“你怎么了?”
“我没事。”
她不屑一顾的眼神和若无其事的态度惹恼了他,于是将正要上楼的她逮住。
“你把话说清楚,你到底在生什么闷气?动不动就离家一个星期,你当这里是旅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