筑薰让智荣送她回母亲那里。
她凝望著大门,自从搬出来后,她从来不曾觉得回家是这么难以忍受的事,她突然好害怕再次听到母亲提起那件事,她甚至希望这辈子都不要知道生父已死、弟弟前来寻亲的消息,她想叫季庚奎离她的生活远一点,即使他在世上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
她不认为自己能轻易的接受他成为家中一分子,天哪!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被她又爱又恨的生父欺骗了如此之久。
“阿薰?”智荣温柔地唤回她的神智,她眨眨眼睛,发现自己站在母亲家门前发愣。
“我没事。”她侧过身对他说:“你快回去吧!我今天晚上大概会住在这里。”她不认为身心俱疲的她还有力气回到自己的住处。
“我明天打电话给你。”他在她唇上轻吻一下后开车离去。
筑薰觉得自己没有从他的轻吻中获得一丝一毫的力量,她依旧沮丧、无力,心中高唱著逃避之歌。
但她还是从皮包里掏出了钥匙,打开大门踏进这场噩梦之中。
肇晕晕
“找到了?”徐孟辉与妻子并肩而坐,对於乾儿子刚宣布的好消息兴奋不已。
“嗯!”季庚奎比任何人都兴奋,他找到的是唯一与他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见到她了吗?”黎景鸯也兴奋的问道,她是徐孟辉夫妇的侄媳妇,目前挺著已快足月的肚子,这是她和徐又璋的第三个孩子。
“还没,大妈说要先和她谈谈。”庚奎有些遗憾的摇摇头。当他去见她并说明一切之后,她虽然显得震惊但仍接受,她询问了很多有关他们的生活,在得知父亲已去世多年后,眼里闪著泪光。
“太好了!等你们正式相认后,我们可以办个庆祝会好好认识彼此,顺便替你饯行。”徐孟辉提议道。
褒奎再过两个礼拜就要入伍了,这也是他急著想找到亲姊姊的原因。
一阵小孩嘻笑声自门口传来,坐在客厅里的五个人同时望过去,徐馨雨和徐立凯这对小姊弟正街进门,急忙地奔向父母,一会儿后,他们的堂叔徐圣宣大步踏入家门,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逼向躲在又璋怀中的两个小家伙。
“求饶吧!”圣宣将双手弓成爪子状,故意缓慢地伸向他们。
又璋也帮著圣宣开始搔儿女的痒,两个小表立刻又尖叫著逃进徐孟辉夫妇怀中。
“圣宣,你们在游乐场玩得还不过瘾啊?”景鸯笑嘻嘻的问,看著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
“好了啦!”徐孟辉出声制止他们,语气虽权威但透露著慈爱。“都这么晚了,该让这些小表上楼洗澡、睡觉了。”
“爷爷,人家还不想睡嘛!”五岁的馨雨撒矫道。
徐孟辉夫妇是又璋父亲的兄嫂,自从又璋的父母在十三年前死於空难后,徐孟辉夫妇便接纳又璋成为家中一分子,而他和圣宣从小就像亲兄弟那般亲密,相处起来更是不成问题。
“馨雨听话,你明天还要上幼稚园,要是睡过头,就坐不到女圭女圭车罗!”又璋哄著女儿。
“跟大家说晚安,女乃女乃带你们上去。”徐太太看著他们一一向所有人道过晚安后,牵起他们的小平上楼。
“嗨,庚奎。”圣宣这时才有机会和庚奎打招呼。他在庚奎身边坐下,气喘吁吁的扯开领带。“那两个小表真是精力旺盛,我快虚月兑了。”
“宣哥,是你老了!”庚奎笑嘻嘻的糗道。
“下次换你带他们去玩,我敢保证十分钟不到,你就瘫在地上哀号著想回家睡觉。”圣宣不满的瞥他一眼。
“圣宣,庚奎找到他姊姊了。”徐孟辉笑道。
“真的?”圣宣也为庚奎高兴,他眼中闪著既兴奋又好奇的光芒,“什么时候?她有没有很惊讶?”
“其实是先找到她妈妈,我还没见到姊姊。”庚奎解释道。
徐家上下都热切希望能找到他唯一的亲人。他们是热闹且善良的人家,庚奎十二岁时符合了台湾世界展望会资助儿童计画的条件,父亲去世,母亲重病,家中完全无经济来源,世界展望会的社工们试著找他的亲人却一无所获,因此他们为庚奎找到了资助者,那就是徐家。
当初徐家以徐孟辉的名义加入计画,而真正的资助者是圣宣。对家境富裕的圣宣而言,每个月资助一点钱微不足道,但对庚奎母子来说却宛如重获新生。圣宣资助庚奎直到他上大学,他开始半工半读后,拜访过徐家几次,一直和他保持书信往来的徐孟辉不久便收他为乾儿子,同时慷慨的负担他母亲的部分医药费。
对庚奎而言,徐家的恩情,他一辈子也报答不完,而他更感谢世界展望会为他找到徐家,如此温馨的家庭令庚奎羡慕,虽然他们将庚奎当成自家人,但他始终希望自己能真正成为他们的一分子。
“你姊婶今年几岁了?”又璋漫不经心的问道。
“三十岁。”
“三十?!哇!般不好你在认姊姊的同时,顺便连外甥儿女们一起认了。”圣宣-边月兑下西装外套,一边对庚奎开玩笑。
“谁说女人到了三十岁就一定会有小孩了?”景鸯瞪了圣宣一眼。
“我是说搞不好嘛!”圣宣无辜的说。
“她先生五年前车祸去世了,她没有小孩。”庚奎的解释让客厅里原本热络的气氛沉寂下来。
“她没再婚吗?才三十岁!”徐孟辉惋惜的问道。
“她好像没那个意思。她开了一间发廊,听说生意很好。”庚奎为那素未谋面的姊姊有此成绩感到骄傲。
“我突然等不及想见她了。”景鸯若有所指的模模头发。
“我敢打赌,你还会带著范璇和剀毓去找她设计新发型。”又璋看穿妻子的想法,无奈的摇摇头,“女人年纪越大,就越想找到新玩意来美化自己的外表。”
“别以为你们几个男人在讨论西装款式时我都没听到。”景鸯不悦地轻捶丈夫的大腿,眼睛则瞪向圣宣,把他囊括在内。“我很确定听到你们在比谁的腿长、谁的身材最好。”她的话让又璋和圣宣红了脸,徐孟辉则哈哈大笑。
“我们可没不要脸的承认自己是最棒的。”圣宣辩驳道,“炜宸脸皮最厚了,他从以前就认为自己无人能及,筒直是自恋抂。”
“喔!”话题突然因景鸯的一声惊叫而中断,在场的男人们都被她吓了一跳,尤其是又璋,他的脸色迅速刚白,原本在她背上按摩的手指亦变得僵硬。
“怎么了?你不会是要生了吧?”又璋心急的问道。
“不是啦!”景鸯吐出一大口气。“你女儿刚才用力的踢我一下,她还真是个健康宝宝。”她宠溺的轻抚圆滚滚的肚皮,这个女儿是她极力争取才保留下来的,又璋不要她再经历生产的痛苦和危险,加上景鸯每怀孕一次就写遗嘱的举动更吓坏了他,但她坚持这么做,让他知道女人在生下一个孩子前得冒多大的危险。
又璋的确因此知道生产对女人是项威胁,他相信好友简瑞琛也知道了。听说范璇在怀那两个小孩时也效法景鸯写遗嘱的举动,瑞琛还为此哀求又璋劝劝景鸯别净搞些会令人心脏衰竭的事,她的行为常成为身边好友们的榜样,现在连夏炜宸的老婆蔺剀毓都在考虑怀孕时要写遗嘱了。
连炜宸上个月也来求又璋劝他那爱兴风作浪的老婆别再发明新花招,但天知道他试过多少次,他可不想因孩子而失去景鸯,他花了那么久的时间找到她、娶她回家并不是为了要传宗接代,而是要和她共享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