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老岳心急如焚,巴不得艾德嘉公司赶快打电话来的表情,蓓蕾就紧张。
这个男人,就算没看见,起码也该听得到吧!居然对她视若无睹,太过份了!昨天就讨厌航德,今天更恨他。
一点予人方便的侧隐之心都没有。猪!
但一想到老岳,却顾不得许多了。
她走到他的车窗边,竖起大拇指,作出搭便车的姿势。
没想到这男人竟然坐在车里,歪过头来望着她。蓓蕾知道自己现在没有耍性格的权利,只得强忍怒气,等着他慢条斯理地按下开关,缓慢且平稳地放下电动车窗。
一身柠檬绿的麻料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格外出色。怒气横生的蓓蕾,此刻却不知怎的,竟欣赏起男人的穿着来。
停在她身上的目光并未久留,尽避如此,她一样认定他脑海中看到的,一定是她昨儿下午湿成落汤鸡、死命冲向谷仓的落魄相。
“为什么挡路?”他果然是头不折不扣的猪。
蓓蕾先作了个深呼吸,努力地想缓和自己的音调,一开口却仍尖锐刺耳:“人之初,性本善,你这个人起码应该有些美德吧?”
深蓝色的眼睛直直盯着她:“你是指哪一方面?”
蓓蕾差点没当场炸掉,她非常非常努力地吞下满腔的愤怒说:“我得在9点以前去上班,我的车发不动。”
他依然坐在那儿直直盯着她殭硬的面孔,一句话也没有。在蓓蕾几乎以为他会拒绝她的请求时,他开口了:“到现在还认为我‘欺压’善良吗?”
蓓蕾愣了半晌,都那么久了,当初气急败坏的自我介绍,居然他全放在心上。其实那个时候古先生急着要钱,就算不是航德,照样也可能让其它富豪给抢去。
蓓蕾觉得自己应该说声抱歉,可却又不想给人一副小狈乞怜的错觉,于是她也不假辞色地盯着他说:“不会,我没有这么想。”
几秒钟之后,他才懒洋洋地开口:“上车!”除了问她要去哪里之外,一语不发。
“东德利镇,”她告诉他说,“只要是开往伦敦的车道,都会经过我的办公室。”
她很想让自己安静片刻,一开始就认定别人不会好心让她搭车,实在是很愚蠢的假设,自己没有理由随便给人莫须有的罪名。一看到岳麦克塑料公司,这百感交集的种种就全拋到脑后。她用手指了指,请他靠边停车。
“岳麦克是你老板?”他随口问道。
“我是他秘书。”她答。
下车后,本来准备要道谢的,却反问一句:“你认识他?”
他却什么也没说,关上车门就走了,留下杏眼圆睁的蓓蕾。
10点半,老岳板着一张马脸进来,不用问也猜得出和会计师开会的结果。
“艾德嘉公司有没有打电话来?”他劈头就问。
“还没有。”她只能实话实说,心里很想问他,有没有听过崔航德这一号人物?
修车厂修车的技师尼克打电话告诉她,车修好了,会把车钥匙放到她的信箱里。
“这样就修好啦?”她有些怀疑,“前天淋了一夜雨,我觉得一定是化油器泡了水才出故障的。”
“你最好自己弄个车库!”尼克说。蓓蕾心想:那当然,只是现在去哪儿凑钱盖车库?
期待已久的艾德嘉公司终于来电话了。
她看得出来,老岳沮丧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对方看样子不会借钱给公司。
尽避如此,她还是相当佩服老岳做老板的风范,虽然别人拒绝帮忙,一样彬彬有礼地感激他们的诚意。
“不用那么担心啦!”她很想安慰安慰老岳。
“我想静一下,”他声音有些颤抖。
蓓蕾悄悄溜回自己的办公室,大男人不随便哭,可是她知道老岳差不多了。
饼了5分钟,她听到老岳打电话给他老婆;又过了5分钟,他出现在蓓蕾的办公室。
“真受不了我老婆!”他听起来好多了,“照简娜的说法,还可以撑一阵子。假如纳森公司也不肯借钱,起码还可以去找布莱顿公司,而且……”
电话突然铃响,是柯瑞连打来的,要她新家的电话号码。蓓蕾这才想起还没去办理登记,电话簿上根本就没有她的名字号码。既然如此,上次航德怎么会有办法拨电话给她,向她抱怨呢?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一睹春樱山庄的庐山真面目呢?”柯瑞连开朗的声音令人心情大畅。
“到时候我一定会请大伙儿来家里吃饭,只是现在……”蓓蕾突然想起待会儿下班还愁着没车呢!
“没问题,我还欠你二个人情,”他高兴地说。过去她曾经让他搭过一次便车,但蓓蕾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回到冲雷角,铺地毯工人已将厨房铺好,蓓蕾心里很愉快,兴致冲冲地带柯瑞连四处参观。
瑞连知道她急着继续工作,喝了杯茶就先告辞了。
走了才一会儿,蓓蕾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这和瑞连一点关系都没有,实在是……是这整个地方,有点……无趣。
这一个星期,她始终感到屋子里挥之不去地有种平淡的乏味。
星期四,厨房总算装修完毕,心情还是老样子。
星期五,她开始动手整理卧房。
9点左右,她听到大门开动的声音,立刻赶到窗口张望。不是她的大门,是隔邻男人回来了。看到他的豪华房车慢慢驶入车库,看到他坐在方向盘后面。霎时,一颗心好象突然长了翅膀似的飞了起来,觉得好轻快,好舒畅。
由于卧房乱成一团,她就着长沙发凑合了一晚上。
早上醒来,昨晚幸福愉悦的心情丝毫不减。和着悠扬的歌声,蓓蕾迅速洗了个晨澡,开始工作。
今天她动手时特别小心翼翼,深怕吵到他,直到后来听见他在楼上走动的声音,才放下心放手去做。
11点时分,她提了一大袋垃圾出去倒的时候,意外地瞧见有一辆豪华轿车停在豪迈山庄门口,一位衣着鲜丽时髦、年约30的女子正款款朝山庄走去。
蓓蕾继续她未完的工作,但却不知怎的,老是无法专心。一到休息的时候,就跑到窗口,看那辆车还在不在?
车一直停在那儿。
下午1点半,她给自己弄了份三明治和热饮。
1点55分回去工作的时候,车还没走。
6点,女人一脸疲惫地开车离去,看样子不会再回来。
到底航德和他那位“女性朋友”在里面做什么,居然要花7个小时,把人家累得不成人样才放行?
今天已经忙了一整天,既然心烦意乱,干脆到外面走走好了。
才没走两步,听到隔邻传来走动声音,不禁仰头回望隔壁一眼。
航德正由车库那儿走出来。
“去散步啊?”他说话老是这个调调,像询问,但却还不如说是在指控。
“不可以吗?”她不甘缄默地反驳。
航德瞧了一眼身旁过长的草坪:“还是动手修整花园吧!”
真是的!什么东西嘛!
“您要是有空,欢迎来此一‘修’”。她马上反咬一口,也懒得听他吐出什么鬼话,就趾高气扬地走开。
回到厨房时,天色已暗,她顺手拨动电灯开关,还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呢,灯泡居然烧掉了。
怎么办?或许……可以去找隔邻那个男人?算了,宁愿去死!航德不是那种热心助人的邻居。
蓓蕾想起村里邮局旁的布告栏中,有一则“工不嫌大,钱不嫌少”的电工广告。立刻拿了把手电筒,驾车到村子搬救兵。
抄下电工姜艾迪的姓名地址,她又开车赶回春樱山庄。时间已经太晚,请人修灯或许不妥。总算捱到礼拜天早上,又想起航德曾经说过,一般人都会在周日上午睡一会儿,只好一直憋到9点才拨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