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为什么当她看到叶梦霜那种眼神、听到她那些话时会那么受震动?那些话震得她心疼却又说不出原因,于是她只有拼命饮酒意图麻痹自己。
究竟喝了多少她也不清楚,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来到了剑阁。那里亮着灯,她知道独孤鹤就在里面。
她推开房门时,独孤鹤同往日般坐在那里,淡漠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如同在梅林时的一样,说不出的莫测高深。
“你醉了。”他静静的说:“习武之人若饮酒太多伤及脾胃,会影响功力进展。”
她嗤嗤一笑:“这时候还不忘教导我练功?天天都说这些,你不烦吗?”
他不睬她的笑,“离所定之期已没有几天,依你现在的功力在我手下还走不出十招。”
“别摆出一副严师的面孔。”她走上梯台,缓缓接近他,危险而妩媚地冲他微笑,柔柔地念着白天所听到的最震撼的一句话:“我曾经爱你爱得这样深……若是有人对你说这话,你会感动吗?”
他的眼波不兴,只冷冷给了一个字:“蠢!”
她再欺近,依靠在他身边,声音更柔:“若是我对你说这话呢?”
他的身子似乎震了一下,但声音反而更加冷凝:“鬼话连篇!”
她的身形赫然停住,沉寂片刻,忽然倒退一步,冷笑着大声直言:“独孤鹤!你这个懦夫!别人以为你是个顶天立地的神,其实你只是个胆小的人罢了!就因为你的感情受过伤,你就不敢再去爱人了!你用冷漠无情来伪装自己,其实你比谁都脆弱,你为了保护自己宁愿去伤害周围所有爱你的人!你如此无情无义,活该一辈子痛苦!”
他慢慢转过头,没有她预期的暴怒,只是更加深沉漠然的淡笑,没有任何笑意地笑:“爱我的人?你指谁?你吗?你爱我吗?”
她瞬间被问住。呆呆地怔在那里,答不出来。
他却像是早有预谋,倏然将她紧拉进怀中,未等她明白,今生便第二次吻了她。
这次的吻没有第一次那么的冷,反而是火热灵活,似要撩动她的整颗心为此而沉沦。唇齿相亲,肌肤相接,两人的灵魂似被穿透,又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她几乎要窒息,头脑中空白的什么也记不起来。一种欢悦与痛苦并存的情感在心底快速的泛滥,立时溢满了整颗心。
在她沉浸得更深之时,他却突然推开了她,冷酷地说:“爱上我只有痛苦。”
从他幽黑而深邃的瞳眸中,她看一个迷乱的自己,火热的红潮一下子袭上脸庞,不知是羞还是怒。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量,她勇敢地直问:“那你呢?有没有爱过我?”
“我?”他笑,嘲弄的微笑:“是你说我无情爱的,现在又何必来问我?”
“自取其辱”四个字此刻如电光划过心头。她唯有以更无情淡漠的笑来伪装自己苍白的脸。在心底默默地再次发誓:无论生死,独孤鹤会是她永远的仇人!
第九章
慕容雨再次造访白鹤城,是在沈心舞与独孤鹤三年之约的前三天。这一次他显得春风满面,伴随在他身边的是君碧幽。
沈心舞的眼神乍然停驻在君碧幽衣襟边的那管红玉长箫上,君碧幽感受到了她灼灼的目光,笑着取下递给她看:“这箫红得刺眼是不是?它名唤相思。”
相思?古怪的名字,却隐隐与这箫有着莫名的贴切,晶莹剔透的红色,好像断肠的情人之泪滴在上面,以血泪染成。此时沈心舞也才注意到慕容雨腰畔的那管碧玉箫,恍若它的伴侣同胞一般。
慕容雨也笑着解释:“我这箫名叫莫愁,正好与之是一对。”
以箫定情?箫人两成双?浪漫而绝美,如一段传说。只有他们这等神仙般的人物才想得出来吧?像她这样的凡夫俗子是不配言“情”字的。沈心舞的目光空旷,将箫递回。
“沈姑娘是要一辈子终老白鹤城中吗?”君碧幽忽然问。
沈心舞淡扬着唇角:“未必。”若三天后她能胜便可以离开,反之,也许会继续等待无数个三年。若今生无法打败独孤鹤,老死城中也绝非笑谈了。
君碧幽曼声道:“请恕我僭越问一句话:独孤城主在沈姑娘心中是什么人?”
什么人?沈心舞懒得说谎,不妨直说:“仇人。”
君碧幽和慕容雨的眼中同时闪过一丝惊色,但两人都禀性沉着,没有多言。只是看向独孤鹤,他也没有否认,只是一直在遥望着梅花,似乎在他心中关心梅花的开谢远胜过关心他人的生死。刚才他们的谈话也不知他究竟听进多少?
“不曾对他有情吗?”君碧幽又问。
沈心舞的心头如被雷噬,独孤鹤冷嘲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你爱我吗?”“爱上我只有痛苦!”
于是她倔傲地回答:“我的心早已被恨填满,没有能容得下情的地方。”
独孤鹤此时才回头看了她一眼,仍然是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问话之人有片刻的寂然,慕容雨先笑道:“算了,碧幽,我们还是直说来意吧。”他笑意盎然:“我们只不过是为某人做个传情的使者而已,按照常情的说法,便是做媒。”
“做媒?为谁做媒?”沈心舞迷惑不解。
“木飞扬。”君碧幽淡淡一笑。
沈心舞一怔。独孤鹤的眼底却似有两道寒光一闪即逝。
慕容雨道;“飞扬托我们带句话:何谓情纵?心舞飞扬。”
眼前好似能看到木飞扬那个谦和文雅地笑,沈心舞想笑,又笑不出来。暗暗攥紧拳头,她的眼角余光情不自禁地瞥向独孤鹤。他孤绝冷傲的背影屹立依旧,令她的叛逆之心骤起。很想打击他一下。
于是她盈盈一笑:“麻烦请转告木帮主,三天之后我会给他答复。”
“好。”君碧幽笑答:“木飞扬临别时一再叮咛:一切随缘,决不强求。”
“有些事如果来了,面对总比逃避要好得多,不是吗?”似是而非的一句话,沈心舞的笑容神秘而迷离。
“你虽看不起情,却也有人将它奉为至宝。”夜深时沈心舞主动着独孤鹤说话,自从上次被独孤鹤吻过后,两人的冷战更深。
独孤鹤并未接话,淡淡的问:“你的剑法练得如何?”
“你苦心教多年,岂会有疏漏?”她唇边的笑令他有几分恍惚,似曾相识,如同在照镜子。
“把你的剑给我。”他突兀的命令。
她有些莫名其妙,还是把剑递过。他抽出剑,眉宇间竟有几分温情。这曾是他的剑,以他的欢乐和痛苦铸就,有着他的杀气,他的喜怒哀乐,他的一切悲喜。他曾爱逾生命,但是现在……
他的手掌立如钢刃,猛击而下,那剑应声而断。
她大惊,将断剑抢回,怒问:“你为何要打断它?”
他以白袍拭手,漫不经心的神情其实是在隐藏眉底那丝怅惋之色,“练剑要想练到极致,便要做到掌中无剑,胸中有剑,剑中有人,人即是剑。”
她手捧断剑,如捧至爱,根本未曾听进他的话,愤极质问:“你难道一定要毁掉我的一切才肯罢手吗?我的父母因你而死!我的家因你而破败!连我身边唯一的佩剑你也要毁掉才罢!做人做到你这般无情,生不如死!”
他望着她的眸底:“莫忘了,这剑是我给你的。”他牵扯了一下嘴角:“你的父母要死只能怪他们意志不坚,若人人因战败而死,无颜苟活,武学何在?学海无涯也不过是句笑谈了?”
“好!你狠!也够冷。”虽然明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她却不肯承认。“咱们订个协议如何?”她的眸光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