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怯地,她回了他一个笑脸,然后举起吃去了一部份的热狗。一滴辣椒油漫漫流出来,噗的一声滴落在他们之间的座位上。“你吃一点吗?”
摩根心里乐开了花。他能扳着指头数出安吉跟他说话的次数来。她把吃得津津有味的食物主动分一点给他吃,这真是他俩关系的一个重大突破。他的眼睛湿润了,喜泪盈眶。他们要成为真正的一家人了,安吉最终要把他认作父亲了。他的心乐得什么似的,他屏住气息,小小吃了一口她主动递过来的热狗。
“妈妈来了,”哈德斯派思的一个孩子叫道。
孩子们顿时安静下来。丽塔骑马从起跑门冲出来时,孩子们与三个大人一起朝前俯身,高声猛喊加油。
摩根认为,骑马绕那三个桶作四叶式交叉奔驰,从表面上看似乎很容易,实则不然。这时,扩音器里宣布说,丽塔跑完的时间为十六点九秒。观众雀跃欢呼,全场一片沸腾。
“那是我老婆!”巴里兴奋地叫喊道。他和他的两个孩子飞跑去向丽塔表示祝贺,祝贺她取得今晚目前为止的最好成绩,并为她遛马使马儿凉快下来。
最后一轮骑马绕桶赛跑结束时,没有一个参赛骑手打破丽塔的纪录,只有三个骑手的纪录接近她的成绩:十七秒,十七秒五。丽塔夺魁。
一伙人将赛桶搬出场地,布置“扳弯竿子”这类比赛时,摩根感到肚子饿得咕咕叫起来。他口中还留有安吉分给他吃的热狗的香味--这是四个小时里他吃的一点点东西--味儿真香甜呀。
五个孩子全都争着要陪他去那个赛场零食摊,给他带路。莎拉哈哈笑着说,她宁愿呆在原地不动窝。“你又挨他们哄了。”
摩根回了她一个笑脸,一时心血来潮,做了一件他从未在众人面前做的事:他吻了她,当着孩子们的面吻了一下她的鼻尖,这使她的脸颊立刻绯红起来。
摩根站在露天座位最下面那一排向丽塔祝贺时,莎拉还在努力使怦怦乱的心平静下来。以前,他从未当着孩子们的面亲地,更没有在几十个陌生人的面前吻她。
一会儿,丽塔在莎拉身边扑一声坐下来,浑身热烘烘的,身体累极了,精神却是兴高采烈的。“那个人绝对是个富有魅力的健美男子。”
莎拉对她的最要好女友笑了笑:“是吗?”
摩根在去零食摊的半道上停了下来,想起他没有问莎拉,她想吃些什么东西。孩子们没有停步走到了他前面,他于是转回身来。走到莎拉和丽塔所坐的那排座位下方时,她俩的谈话声使他停了下来,惊得呆若木鸡。
“……我说呀,要是你同意他把孩子们从你身边带走,你就是个天大的傻瓜。我俩都知道,你是多么爱他们。百般体贴他,母亲般照顾他,美酒美食让他吃,见鬼,跟他睡觉也无妨。但是,就是别让他把那些孩子弄走。”
“我正在尽力做呢,丽塔,相信我。”
一阵耳鸣嗡嗡响,摩根未能听清莎拉其余的答话。他的肠胃突然一阵绞痛,他的心缩紧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些东西变得冷死了。
她在利用他。她所有的温情叹息,一声声的“我爱你”,她那烫人的一个个吻和销魂的,全都是诡计,骨子里就是阻止他带走他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东西--他的孩子们。
他本该知道这一点的呀。现在他可是知道了。他只是在不同情况下,才说服自己相信她在利用他的。他感到被人出卖了,他从未知道,被人出卖玩弄会造成如此巨大的伤害。他相信她,他喜欢她,他……是的,真该死,他爱她。
包该死的是,现在他仍然爱她,即使看破她所做的事,他还是爱她。这样一来,叫他如何是好?
对摩根在回家的路上一言不发,莎拉没有过多地去考虑。她第二天早上一觉醒来,一想到是她一个人过了一夜她才明白,出问题了。早饭后孩子们四散去做各种游戏,她立即跟在摩根后面去工作室,她的脸几乎避让不及,被猛然关上的门撞着。
“啊,对不起,”他说。“不知道你紧跟在我后面。”
宛若他从未吻过她,从未把她抱在怀里,从未与她有过甜蜜而又苦恼的,从未在黑暗的地方对她说过火热肉麻的情话,他冷冷地转过背,一坐在她前夫的书桌前,打开了计算机。
莎拉伤心极了,茫然不知所措。她把握不住自己,害怕提出那个她想要议论一下的话题:“那个……嗯……报告进展得怎样了?”
“不太坏吧。”
他按动字键,把一份文件的名称输入到计算机屏幕上。她焦渴地望着他背部和肩膀的肌肉一张一驰地活动。
什么地方出错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使他又变回一个冷冰冰、拒人千里之外的陌生人?“你需要点什么吗?”
他转头抛出一个不痛不痒的微笑,跟着转回头来面朝计算机屏幕,说:“不,谢谢。早餐好极了。我暂时什么也不需要。”
“摩根!”
“啥?”他说话时,字键的嗒嗒声一直未停。
“有什么事……不对头吗?”
“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那么,干吗你昨天晚上不到我这儿来?她本想问上这么一句,但没有问出口。她胆怯了,退出了工作室,随手拉上门。
她很想鼓起勇气找机会再试谈一次,但摩根时时使至少两个孩子留在他身边,从而使他俩没有机会单独在一起。
当晚他不再来她的房间,她可以去他的房间呀,但她没有去。显然,发生了什么事使得他变了心。他重新考虑过了他与她的纠葛。
也许是他倾心于更令人激动的女人。也许是他对她感到厌烦了。不管是什么,他不愿谈,什么也不愿谈,这是明摆着的。
一连三个夜晚,她躺在床上,冥思苦想着他睡在身侧的温暖,渴望他来抚模,想望他来亲吻她,需要他来作伴。完全依赖他才能寻求她的幸福,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吗?她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呢?
日子一天天过去,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天气酷热难耐。孩子们大多数时间呆在室内,尽情享受中央空调送来的凉爽。谁也不愿走出屋,烘晒在华氏一百度以上的灼热空气里(而且空气温度高达百分之九十!)--除非是不得不外出。
在清晨和傍晚干活的时间,他们才不得不离开屋子。在鳖赛跑比赛之后的一个傍晚,安吉哭哭啼啼跑到莎拉跟前。
“怎么回事,安吉?出了什么事?”莎拉问道。
摩根走过来,一条腿跪在他女儿旁边,可是她望都不望他一眼。她抱住莎拉的双脚,她那伤心之极的哭泣声,声声撕扯着莎拉的心。
“怎么啦,宝贝?”莎拉再次问道。
“他走啦,”安吉使咽说。
摩根把盖在安吉脸上的头发往后抹到她的头顶上。瞧着她那晒成茶色的粗大手掌如此轻柔地抚模小女儿,莎拉几乎感动得扑通跪了下去。
眼下,她不可能去想摩根的事,安吉需要她。“谁走啦?”她问。
“飞人鳖!”安吉嚎啕大哭起来。“我去给他喂水,他却跑……跑走了!”
摩根将一只手放在安吉的肩膀上,想要使她转过身来,她却把莎拉楼得更紧了。“来呀,安吉,”他和蔼地说,“我帮你把它找回来。”
“不会的!他永远走了。我不要你,我要莎拉。”
摩根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他抬头望着莎拉。她见他那黑色的双眸的眼神中,伤心失望、痛楚揪心和愤怒气恼兼而有之。“她并不是有意说的,摩根,她只是太伤心了,心里乱极了。”她口里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明白,他的愤怒气恼不是朝安吉发的。而是冲着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