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切切地呆在后台,仅得到她把爱心几乎全献给孩子们后所剩无几的爱,他是决不会满意的。他再也不会使自己处于从外面往窗户里瞧那样的境地了。那样的境地太孤凄,太痛苦了。她要的应该是他本人,否则什么也别要。
如果明早一起床就走了,你怎么去了解呢?
哎,闭眼睡吧。
十六岁时,莎拉醉过一次。她和丽塔偷喝丽塔爷爷的家酿啤酒,她俩喝了好多好多的啤酒,喝得烂醉如泥,昏睡了一夜。后来,第二天早上莎拉尝到了宿醉的滋味,这是她一生中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此刻,莎拉感到受骗上当了,其滋味就像那次宿醉一样,口干舌燥,嘴巴发苦,头痛如裂。她心里哭泣着,一再催促自己快快睡着,不要喝酒。她是被那几个小时的盲目欢愉所蒙骗了,人总是这样,先欢乐快活一阵,痛苦随之降临。
她苦叹了一声,爬下床来。也许,她毕竟未受骗。这次,她没有被骗得半夜里糊糊涂涂拥抱便桶箱。
还是有点快活愉快的。昨天,正如她料想的那样,过得很舒心,很惬意。后来,是昨晚。昨晚在摩根的怀抱里,度过了不可思议的短暂时刻。
她瞧了一眼镜子,又叹了一口气。她还是喝醉了酒好些--她成了那副模样。
她脸色苍白,头发乱成一团,而眼睛……天哪!眼眶浮肿,通常是白色的眼球虹膜变得不成样子。
眼珠红通通的,布满了弯弯曲曲的细小血丝,天哪,她的眼珠看起来像是佐治亚州公路图。
她的眼球干涩粗糙,沙纸一般。
她站进浴室,让冰凉的水柱喷洒脸和头。感到心里好过了一些,记起来今天是什么日子之后,她才关上水。
她真是左右为难呀,她想。她得给孩子们做一餐更为丰盛的早餐,这是最后一餐了。然后,她得帮助他们收拾行装。此后,她要跟他们道别。要面带笑容。
泪水涌满了她的双眼。
这点,她办不到。其它任何事情,她可能做得到,但就是笑不起来。
莎拉强忍住了泪水,昨晚她的泪已经流够了。她匆匆穿上褪色的牛仔裤和T恤衫,穿上短袜和靴子,说服自己走出卧室来到厨房。
她感到一阵阵恶心,一点也不想吃东西。
韦斯一步跳进后门:“我已经把鸡放出去了。”
她笑不出来。她干咽了一下喉咙:“谢谢。”啊,上帝啊上帝,韦斯,你今天就要走了,我再也看不到你啦。
为了防止像陷进泥淖的牛犊那样失声大叫,莎拉将头伸进冰箱,取做早餐的食物:熏咸肉、蛋、女乃油、牛女乃……
不知不觉间,早餐做好了,摆到了饭桌上。莎拉在饭桌旁她的位置上坐下来后,目光一直瞧着自己的餐盘,没抬头望一眼别处。孩子们像平常早餐那样交谈着,好像他们毫无打算今天离开似的。也许,摩根没有告诉他们,今天是他们离开农场的日子。
她无心吃东西,漫不经心地应付着。摩根在她之前吃完了,从饭桌旁站起来,用挂在她椅后墙上的电话机拨电话。
她从他所按的号码键听得出来,他在打长途电话。好哇,他在带走孩子之前,还要给她留下一张长途电话费帐单。
冷静下来,莎拉,不管怎样,你会活下去的。
她想不去听他打电话,可又忍不住。他在问一个名叫库柏的人的情况。
“你没听说,是什么意思!他在南边那儿呆了多久?嗯,你一听到什么消息立刻给我来电话……对,我会让你得到我的报告的。”他说出莎拉的电话号码。“我不知道。请别放电话。”
摩根碰了碰莎拉的肩膀,她转过身来望着他。他用一只手捂住话筒,说:“他想知道,这个电话号码我用多久。”她默默望着他。孩子们在饭桌旁的谈话突然停了下来,安吉仍在吃她的早餐。他在说什么?他说几个小时,还是几天?这意味着他不会马上离开了?她极力装出漠然的神色,耸了耸肩膀:“随你的便。”
摩根注视她的目光好一会儿,她也注视着他,心里不知所以,很想知道他会怎样答覆。
他将话筒凑近嘴巴,说:“我留在这儿……多久,还未定下来。”
“太好了!”韦斯高兴得叫起来。其它孩子全都乐得笑了。莎拉一声不吭地看着摩根,摩根也看着她。
他挂上电话,站到莎拉身边:“我有份报告要写。你这儿不是有台打字机吗?”
他终于渐渐理解了,同意留下来,孩子们也留下来。但是,为什么?是什么东西使他改变了初衷?
“莎拉?”他说,“有打字机吗?”
她浑身抖了一下。如果他冷漠处之,她也会这么干的。“有台打字机和计算机。康妮,带你父亲到工作室去。”
他在工作室呆了整整一个白天,出来吃过晚饭后又回工作室去了。莎拉没有跟他交谈的机会。当晚孩子们就寝后,她去查看孩子们的睡觉情况,路过摩根卧室隔壁的工作室,见工作室的门关着,听见计算机字键敲击的嗒嗒声。
几分钟后,她走下楼来,打开电视,看晚间电影,决心无论多晚也要等他。他俩得谈一谈,她非要弄清楚他留下来的原因不可。
也许,他觉得留在这儿既方便舒服,又可节省重新安置孩子们的花费、但是,他不可能就这样时间不定地呆下去,这一点他俩都清楚。那为什么他不干脆马上搬家一走了事呢?是不是他认为,呆的时间长些使孩子们的心理好受些?或者,他明白她对孩子们有何等深厚的感情。因而多呆段时日,以表明他对她愧疚不安的心意。
也许他认为,要是他呆的时间够久的话,她会改变主意,把农场卖给他。这样一来,他就根本用不着离开了。
摩根转动了一下他那酸僵的肩头,揉揉眼睛。够了。他把写下的东西储存起来,关掉计算机。
他打算留下来,不慌不忙地与莎拉交往,以进一步了解,他俩接触时会产生什么情感。但他只想慢慢地来,不催逼她。写报告是避开她的极好借口。今天,他几乎有十几次想停止打字去找她。
然而,他不断地提醒自己……要慢慢来。他不能操之过急。
慢慢来只是事情的一个方面,伙计。完全避开她可就不能慢慢来了,但这又会产生逆反效应。
几分钟后,他离开工作室,发现她在躺椅里睡着了。
真见鬼。
她看起来是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热情,那样的易受伤害,那样的动人心弦,这太不公平了。他站在地旁边,笑吟吟地瞧着她那歪到一边的马尾辫和睡皱的衣服。
“莎拉,我的女友,你是个小傻瓜,”他小声说道:“一个可爱可敬的小傻瓜。”
把她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这一冲动压倒了一切,他抱起她朝她的卧室走去,睡梦中,她申吟着,在他怀里蜷缩,贴紧地的胸口。
他把她放到她睡的那张紧绷绷凸起的水床上,水床凹了下去。他有点慌乱,天啊,莎拉仍睡在他手臂上,这真不好办。
黑暗中,借助院子的路灯透进来的些许灯光,他将额头轻贴到她的额头上,极力下定决心,将手从她那柔软的身子下抽出来,走开,他必须走开。
他不知从哪儿获得了离开的力量。他站在床旁边,低头望着她。她嘘了口气,双臂交迭起来,仿佛感到冷了。
见鬼,他可不能那样离开她。他咬紧牙关,然后伸手月兑掉她脚上那双绒布鞋,在家里她总是穿着绒布鞋。然后,月兑掉她的短袜。这是双小巧的短袜,极适合她那双娇美的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