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你有什么事,打我的电话也一样。”
那个笑眯眯的家伙,这样说着,还留下了名片。
“那个提袋里是送你的东西。”临走的时候,还绕回脚跟,笑着歪头指了指被留在沙发上的一堆手袋。
想着,在搞什么啊,跑过去拆开。从内衣开始……各种随身用品,全都妥善地买好,分类摆放。
也许应该欣喜地大笑着说:姓景的你还真是贴心啊。
却又根本没有那样的情绪。
体贴自己的人,关怀自己的人,并不是换谁都好。如果不是林寒,很多事就没有了意义。以为轻易就可以微笑的理由,其实不是那些或珍贵或微不足道的东西……而是送礼物给自己的人究竟是谁。
想要看到总是藏在礼品盒子背后漆丽的黑眼睛。
那有着略微严峻的表情却常常也会在玩拼图时温柔的笑了的男子。
一天,两天……林寒一次也没有回来。三天、四天……林寒连电话都没有打。五天、六天……
一边刷牙眼泪就不可控制地流下,然后一边哭一边打通景岚的号码,问他林寒为什么一直都不回来看她……
“因为林寒正在忙啊。”
并不是来自电话的回应,而是景岚扣断电话后,亲自跑来看她,用挂着一点憔悴的眼睛,“你看。”他指指他的脸,“连我都变这样了,就别提他了,不过终于快要结束了,今天就会开庭宣判。”
“那……那你来这里没关系吗?”
一想到这种忍耐终于可以停止,心情就立刻转好了一点。然后才想起姓景的跑来看自己,会不会也很麻烦他呢。
“我又不是法官,也不是律师。我去那边也没有用吧。”
面容艳丽又有一点桀骜的青年,以手指拨拢着及肩的头发,浑不在意地讲着:“肚子好饿,我带你去吃饭吧。”
“不要。”
“什么?”马上,那漂亮的脸变得严厉起来,“你竟敢拒绝本少爷啊。”虽然是明显带着戏谑的语声和慵懒的态度,却让赛小娅不寒而栗,微微发颤的肩膀,让景岚迅速眯眼靠近,“怎么了吗?不会被吓到了吧……”他干笑一声,“我是开玩笑啦。”
“我当然知道。”逞强这么说了,心里却还是有些微的恐惧。以前,那个欺负过自己的高干子弟……也是一副像刚才景岚装出的样子,自命不凡的嘴脸。
“我不要去吃饭。”
别扭地推开景岚的手,一个人把自己关在酒店的房间。虽然景岚在门外气急败坏地说什么简直和林寒一样难搞太麻烦了喂喂我只是可怜你呦想带你出去散个心嘛白痴……以前就会明明没有力量却装得张牙舞爪地回吼老娘才不要你同情咧。
现在却连那样的力量都没有了。
不知道为了什么,自己好像变得软弱了。像野生的小猫,只是被豢养了几天,就因为温柔的主人,而忘记了要怎么对其他人类狺狺咆哮。
视线回掠,望向酒店的窗台,那里有一盆仙人掌。
罢刚入住的时候,她有问林寒:“要不要给它浇水呢。”因为花盆里的土,干得像粉末一样。
林寒却笑着说:“不用啊。因为那是仙人掌。”
可是现在,土块都裂开了,可以看到枯萎的根茎,它一定就要死了,也许仙人掌真的不需要常常浇水,但并不意味它可以一直不去灌溉。
眼泪挂在睫毛上,颤了几下,害怕随着眨眼的动作它会掉下去,连忙像流鼻血的时候一样抬起头来。
天空还是一片艳蓝。
唐逸安在艳蓝之下,穿着浅白色的西装,面容冷峻地步出法庭。
像吸血蝙蝠一样的记者群蜂拥而上,采访唐龙纪今后的走向以及和生父对执公堂的感想……失败者朱俊涛则在其情妇的黑色房车掩护下于后门悄悄撤离。
林寒疲惫地斜靠在走廊,一时不愿意出去。摘下眼镜,用手指揉着太阳穴。
应该庆幸的并不只是他们赢了这场纠纷,而是朱俊涛没有在法庭上揭露唐逸安的身世……在开庭之前,景岚拿着一个文件夹交给了朱俊涛的律师,虽然林寒想问那里面是什么,但之后景岚接到一个电话就匆匆地走了。他则还有后续要交待,一时无法月兑身。
第17章(2)
“林寒……”
身后是朱理的声线。林寒转头,看到她今天穿着粉色套装,少女系的色彩但是职业女性的装扮,柔媚利落聚于一身。
“这次真要谢谢你……连家母都非常的感激。”
“我并没有做什么。”林寒苦笑,不是谦虚,他只是实说实说。
“你不计前嫌……”朱理欲言又止,眼瞳深处却不可隐藏地泛起感动的光彩。
林寒微微皱眉,把视线投远。楼下的台阶处,唐逸安暂时还没有突破记者的包围圈。手指握紧走廊的栏干,林寒略略停顿后说:“我并不是为了你……”变得空旷的环境里,连自己的声音都显得悠远,“所以你也不用感谢我。”
“你总是这样。”朱理笑了,“从前就这样。心软嘴却倔强。”
“……”林寒目光烁动,虽然想说这次你真的误会了,但又觉得说出来很是失礼。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想要朱理难堪。
也许是因为朱理从一开始就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有点希望她一直维持那个样子。哪怕有时,她会自恋地认为,理所当然地认定,别人做的一切,都有着关乎于她的成分。
“接下来……要去哪?”
他听到朱理这么问。
“这次的助手都是借景岚的人,大家辛苦了,大概会搞个庆功会。”
“那你也去吗?不会吧。”她笑着。
他有点不开心,“为什么这么说?”为什么又是笃定地很了解他一般的口吻?虽然他确实不想去。帮逸安赢了官司……其实就是帮唐云保护了她家祖产。林寒矛盾而迷惑,甚至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依从本心,其实想抓起全部的文件扔在朱俊涛或者唐云的脸上,那种产业,本来就和逸安无关的东西,随便给谁也好。然后拉起逸安的手腕,转身就回他们自己的家去。
可是自己的家在哪里?
母亲的家有方文正和方清,逸安同样还是没有父亲只有母亲的小孩。况且他那么骄傲矜持……
自己或许可以接受寄人篱下的生活,但逸安没有这种可能。他从小就被唐云的父亲用另一种方式宠坏了。他只能作为天之骄子也只有作为被围绕中的那个唐逸安,才能够如旧生存。
也许秘密,就只能继续以秘密的形式来存在。
“你在想什么,为什么那样看着逸安?”发觉到林寒的视线,朱理奇怪地问。
“我在想……你母亲很疼爱他。”
“是啊……如果不是为了他,她不可能和那个男人撕破脸。女人都是傻瓜。”朱理自讽般地笑了一下,“她到现在还爱着他呢。”
“你也对你弟弟很好。”林寒的心情有点复杂。
和身为妻子的唐云不一样,朱理有着朱俊涛的血液,那是无法被抹杀的关系。这次,朱理站在母亲这一边,甚至在整个调查过程里,也偏帮逸安。虽然她看似平静无波,但林寒知道和亲生父亲对执公堂,那种内心的痛苦,怎么可能真如表面那般若无其事?
“你说什么傻话……那是我弟弟哎。”朱理的表情一点点混入微妙,乃致警戒,“难道……”她迟疑地开阖唇瓣,“你知道逸安……”
有冷光在林寒眸中一掠,“知道逸安的什么……”声音也变得低了下去,防备的眼眸浮动些许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