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敏敏面红耳赤地坐下,似乎下有针似的蘑菇了一会儿,还是站了起来。
“都说了一起吃嘛!”妍婴着急地把她往下按。
“我……”肖敏敏憋出一句话,“我去厕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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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敏敏的判断其实是对的,通常三个人一起吃饭,而其中两个又是热恋中的情侣的话,第三个人一定会被忽略,然后如坐针毡,从开始到结束。
心态好一点的人,一笑了之,但是大部分人不会有那么好的涵养,因为人希望受到重视的心态乃是潜意识里的天性。
热恋中的人,通常会在脸上明确地写着“热恋勿扰”几个字,还有人发明了“打扰情侣走在路上会被猪踢”这样的屁话。
而且居然还有人信。可见热恋中的人权力之大,地位之高,上至天子下至庶民无不所向披靡。
“不要去骚扰热恋中的情侣”这一真知灼见,几乎同牛顿三大定律一样不可推翻,和哲学真理一样永恒,比鸟嘌呤和胞嘧啶的结合还要稳固。
但前提是“热恋中”的情侣。
你去叨扰一对结婚几十年的老夫妇,对方却会很高兴地接待你,让你觉得他们很喜欢你的到访,让你觉得自己是不可或缺的贵宾。
你会心安理得地爱上这种感觉,并十分乐意把自己的生机与活力,注入到他们平静坚定的爱情里面去。
肖敏敏觉得很奇怪。
在这对小别一个星期之久的恋人面前,她竟然一点都没有不自在的感觉。清平会问妍婴实习的状况,但谈论更多的是关于肖敏敏的话题;妍婴也回答实习期间的有趣见闻,但无不是和这位经验丰富又会照顾人的同房有关。他们喋喋不休,津津乐道,话题越说越多,讨论面越铺越广,连肖敏敏都忍不住加入进去,时而驳斥他们的观点,时而巩固自己的“学说”。
他们现在在说“能不能打扰热恋中的人”,正方妍婴,反方肖敏敏,卫清平负责当墙头草。
“我有一次坐地铁,一个女的冲在我前面。她坐下了以后,我想在她旁边的位子上坐,可她一把把我拉住,推开,接着她的男朋友就在紧挨着她的那个位子上心安理得地坐了下来。”肖敏敏说着自己的亲身经历,颇有不甘,“而且还不止一次,有些女孩子虽然没有推开我,可是一坐下来就把包放在旁边占位子,甚至把腿跷在椅子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太可恶了。”
“是吗?这些人素质怎么可以这么低?”妍婴吃惊地评价。
“是我的话也就算了,反正我是年轻人。但是有些男人坐在老弱病残专座上,腿上坐着自己的女朋友,完全无视一个老人在旁边拉着扶杆,我说了他们几句,他们还骂我狗拿耗子。我说‘反正我属狗,你们俩就是耗子咯?’我们从上车吵到下车,那老人还不停劝我算了。”
“这种人是有,我也碰上不少。”卫清平神色自若道,“我直接把他们拎起来让座。”
“你用暴力?”妍婴大惊,“他们打你怎么办?”
“打得过我就打好了。”他温和地笑笑,继续力道均匀动作缓和地切割牛排,令人完全想象不到当时那幅情景。
“是啊,这才过瘾嘛。”肖敏敏挥了一下右手的餐刀,“路见不平就是要拔刀相助,看在眼里憋在心里,多难受。”
妍婴愣愣地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猛一点头,“我下次一定要跟着你们坐车,亲眼目睹你们见义勇为的壮举!”
“我走在街上,随处可以看到卿卿我我的男女,有的让我直接想到连体婴儿。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他们,总有一种感觉,‘他们不会长久的,现在这么亲密,说不定明天就分手了。’”肖敏敏顿了顿,接着说,“但是你们就不会给我这样的感觉,我会觉得你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久到从一出生开始就认识,而且会这样相处一辈子。”
妍婴嘴角含着笑,傻兮兮地看着清平。
“你们两个,会给人王道的感觉。”肖敏敏一本正经,“所谓王道,就是你这样的男人,就应该和她这样的女人在一起;而你这样的女人,天生就是为这样的男人存在。”
“真的?”妍婴和卫清平喜滋滋地对看一眼。
卫清平笑道:“我还担心跑来杭州会不会惹得妍婴的朋友嫌我多事呢,谁知道给我评价这么高,兴奋啊兴奋。”
妍婴拍着胸口说:“我也担心敏敏不喜欢被打扰,谁知道她这么健谈啊。”
肖敏敏撑着下巴说:“不会啊,你们是我碰上的第一对让我情不自禁想要骚扰的情侣,所以你们先别急着荣幸了。”
“你要骚扰我们?好啊。”卫清平正色,“说好了,回去以后要来我的咖啡店坐,大聚三六九,小聚天天有,见不着人我就死打你手机打到爆。”
妍婴说:“清平,我没记错的话,你正好想请一个服务员吧,你是不是打算拿敏敏当服务员使唤啊,你算盘拨得倒精呢。”
卫清平神色一黯,故作羞涩道:“被你看穿了啊……”
肖敏敏叹气说:“看你们两个,俨然一对老夫老妻了。”
第五章爱丽斯·忍冬
爱丽斯——勇敢追求爱情
忍冬——全心全意把爱奉献给你
钟奇知道女儿的恋爱,是在三个月后。
他并不像一般父母那样为女儿高兴,而是把妍婴叫到客厅里,显得有些不安地问:“小婴,听说,你交往了一个男朋友?”
案亲小心的神色,让妍婴知道无法瞒过去,不过她也没有必要瞒过去,因为清平是那么优秀的一个男人,那么多女人都为他痴迷,而且那些女人大部分都事业有成,成熟理性。
“是啊,爸爸,对不起嘛,因为你最近比较忙,所以我就没有告诉你,如果你觉得有必要见个面的话,那么我就把他叫来家里吃饭好咯!”
她的娇态让钟奇的神色更加为难起来,“他……是个怎样的男人?”
说到心上人,妍婴的话就不自觉地滔滔不绝:“清平他实在是个各方面都优秀得不得了的男人,又温柔,又体贴,又成熟稳重,而且为人淡泊,不争名夺利;有情调,有品位又不媚俗……”
她越说,就越让钟奇的眉皱三分,最后叹了口气。
“怎么了,爸爸?”
“你和那位先生的事,阿朗知道吗?”
“他最近一直都很忙的样子,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啊。”妍婴眼睛一转,“对了,我给他发封电子邮件好了,不过那个家伙连网都上得很少,更不要说去看他的邮箱了。”
钟奇的样子有些怪,妍婴隐约觉得不对劲,可是他们没道理不喜欢清平啊,他是一个那么温柔又优秀的男人,谁可以拒绝他的魁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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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的晚上,湛朗风尘仆仆地走进钟家的门,他看起来并没有做客的轻松,只是在客厅里坐着,很少说话。妍婴刚要把清平的事情告诉他,忽然钟奇说:“小婴,从今天起阿朗就住在我们家,这样也方便照顾你,好吗?”
妍婴怔了怔,“好的。”她觉得父亲的话里有话,可是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湛朗对她,也不如以往那么可亲,他甚至尽量不与她的视线接触,来避免心中的某些秘密泄露。
第二天,她给清平打完电话以后,就到温室里画画,百子莲那雪白的美丽花瓣令人心醉,开放在初夏的花朵,和它所代表的花语一样含情脉脉。
百子莲,爱的来临。妍婴忍不住笑了笑,在画板上涂了起来,究竟是胭脂兰的幸运女神保佑清平找到了她,还是百子莲的温柔寄语让她发现了清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