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玮哪是真掐住他,不过是施点劲摆摆当“大哥”的猛样子。当他发觉豪隆呼吸道像被东西给堵住而吸不了气时,便松了手。
“嘿!孬种何止是豪隆的演变,而是你为人处世的具体表现。”瘦高的马仲池像糗人般地咧嘴而笑。
“好啦!”董玮又发威。“这么冷的天,我可不是来听你们互糗和开玩笑的。刚才说的事,到底有没有确定?粽子,你不是跟孬种一块儿跟踪她的吗?现在,你们俩就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由你说。”
“这——”这回马仲池也支吾了起来。“好像应该是啦,不过——”
“怎么你也跟他一样了?真是你他妈的两个孬种!”董玮重击榕树干,然后揉揉拳。“有你们这种败将跟随,我看我这辈子是甭想发了;要是我发不成,你们俩也别想攀枝登天啦!”
“那何妨——”绰号粽子的马仲池又出主意。“玮哥你就当下出马把把看嘛,由她亲口跟你说,总比让我跟孬种瞎跟、胡猜来得好,而且也不会出岔呀!”
“让我现在就出马?要是你们的调查有误,我岂不白耗时间、瞎忙、穷搅和了?你们当我的时间跟你们一样不值啊?真是的!”
“绝不会瞎耗你的时间啦!玮哥,孬种跟我盯上的这学妹可是顶正点的喔!要不是发觉她的家世优良,唯有玮哥你才配得上,我们早就自己上啦!所以,嘿嘿!就算调查略有所误,你也不会吃亏的!”
“这嘛——”董玮扯唇又搓下巴的。
“反正你就拿你宝贵的半天时间作赌注,等着瞧瞧她吧。这赌注,值得的!”看董玮那即将首肯的模样,粽子又附和:“她应该是会出来的,她去买花种跟花苗时,花店老板跟她说她要的花种就这星期天会进货,所以她在这星期天的下午去看花种的。她近来好像迷上花艺了!”
喜欢花,嗯——那这女孩的性情准是温柔善良,而且又是学妹,想到这儿,董玮的心不觉动了起来,然后帅气地说:“好吧!”就算真不是富家千金女,那么跟她耗段时日也无妨,董玮又点了点头。
“玮哥愿意啦!炳,那我跟粽子就继续陪你守株待兔啦!”
“待你个大头兔啦!”董玮敲了敲孬种的大头。“谁要让你们陪?!我董玮出马把马子,还要你们这对七爷八爷陪?笑话!去!去!快滚回去,别在这里碍眼破坏景致。”
“你又没见过她!”孬种抚抚头。
“凭我这对富贵眼会看走眼吗?再说,你们不也说过这儿全是她家的私人用地吗?那还错得了?!要真错了,也不过是把她的姐妹当成她而已,要真那样,也无妨,反正都是富家女嘛!”
“?,也对!”
“对就快滚!”
“是,是,这就滚!”粽子逢迎地陪着笑脸,然后拉走豪隆。
☆☆☆
原想利用这星期假日再去买些花苗、花种回来栽植,好将隐于后院受人漠视的小水池变成植满荷花的水塘,让一贯翠绿的五米路变为如彩虹般的行道。但现在,蹲于五米路一隅的蓝翎不是在栽植,而是在拔除。才除去数株,蓝翎的手便软了,她实在不忍心,不忍心教数日的辛劳化成乌有,更不愿让眼前所见的景象,再回复到原来一成不变的“军事化”。
但不忍心又如何呢?诚如马爷爷所提醒的,这儿可由不得她的感觉来作主。虽然她很想试探这位甫归国的大少爷,对家园景致改变的接受度如何,但这却也只能想想罢了。她可不能拿马爷爷他老人家的工作和自尊来作试探,绝不能的。
忽然,她听见一阵车声,抬头一看,她看见老申所驾的黑色大车正由内驶出,她赶紧躲到篱笆后。她想:这时候车内坐的会是谁呢?是否注意到这周遭景致的改变呢?哎,大概丝毫未觉吧!
大少爷会不会先察觉到呢?马爷爷总是称赞他是位重感觉的人;但是听管家吴爷爷说,他开始忙着掌理事业了。是不是连他也无暇、更无此心思再在意这些了?要不,都好几天了,怎么还没对马爷爷有所指示呢?
哎呀,没人理会在意才好,这样才可以随意的去做呀!可是,这不就更显示出她跟马爷爷的微不足道与身份的卑微吗?
哼,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身份与感受!要不是十年前的那场车祸所致,她哪会落得如此悲惨?落得如此的见人便得躲,见车就得闪的?她原也有个幸福美满的家庭,而且父母又都有份高尚的职业。
多少次午夜梦回,她都为十年前的那场车祸情景给惊醒;多少个难眠的夜,她甚至希望梦境能成真,而她就此消逝在梦境里。毕竟活着的人还要捧着思念去遥祭逝去的亲人,这份苦是难堪的。
她掏出挂戴在身上的心型玉坠子,高举在眼前,任它摆晃在清冷的风中。这玉坠子是她入小学的前一天,她的父母赠送的;记得她母亲对她说:希望幸福与好运永远的伴她学习、成长。车祸发生后,这玉坠子就变成了她思念父母的凭借。有时她会抚着玉坠子沉思:父母早将己身的好运负载在这玉坠子上,而且全给了她,然而,她又真拥有好运了吗?这些年来,她过的可是身份卑微又见不得人的日子啊!她没有一位知心的好同学、好朋友,因为,她害怕对方因此更清楚她的卑微。
摆晃吧,玉坠子!真希望借由风的摆晃,能传递思念给自己在遥远天国里的父母!
如果能够,那就尽情摆晃吧!
☆☆☆
哇!总统座车也不过如此而已!等候多时的佳人华车终于出现了,董玮开始展开他的追妞序曲!
他将新购的二手拉风重型机车牵至路口,预备于华车拐过大树之际,瞬间的发动,然后挡在车前,好给座车内的富家女留个“酷毙了”的第一印象。然而这个举动是非常冒险的,那稳如巨型海龟的华车在拐过大树之前是瞧不见他的,所以,他非得好好控制不可;这可不容延误,否则,“酷毙”不成,被“辗毙”倒有可能!
他全然准备就绪后,那副跨骑倾斜上身的雄姿,就仿若一匹正扑逼猎物的野狼。车近了,他将右脚抬踩在启动踏板上,预备——
啊!怎发不动?!再踩,又踩,完了,英雄当不成,真要当狗熊了。
踩不动车,董玮灵机一动便下车来推动他自认非常拉风的重型机车;虽然不能展现酷劲,但至少可以留给她一点印象。
那辆豪华的轿车缓缓驶近了,董玮看见车窗缓缓地被摇了下来,他以为他就可以看清那位美人的面貌,于是他加快了脚步。
冷不防,一声“讨厌”从车里传了出来,快速地,车窗又关了起来,而司机也加速地前进,留下一脸茫然的董玮。一个不留神,他和重型机车一起倒向路旁的水沟里。
☆☆☆
什么声音?竖耳聆听之际,蓝翎收了玉坠子钻出篱笆,适才的愁绪已为此刻的疑虑暂代。车祸吗?哪可能?这儿是私有土地,出入仅此一家,哪有可能发生车祸?可是那巨大的声音不得不让她这么联想。
她往疑似声源来处的五米路出口探望了好一会儿,没事吧!就算有事,以她这“见不得人”的身份,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查探,空猜疑又有何用?她抛去疑虑,拿起小圆锹,继续挖拔前些时候自己亲手植下的小花儿;原本是挺省劲的活儿,她却一铲一顿地磨蹭着,她实在不忍剥夺它们的生存权利。那磨蹭的举动与模样儿,溶于这假日午后的阳光下,显现出一股慵懒醉人的美。这一幕,伫立于斜对面篱笆前的翟扬全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