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她扯的!”翟雳跨前欲推动翟扬的行李推车。“爸正在家里等着为你接风呢!”
“我自己来。”翟扬推动行李车同二人一起步出机场。才出电动门,老申即刻迎了上来就接去行李车。一隔十载再见时,老申的发丝已呈花白,翟扬心中好不感慨。“往后又要再烦劳你了,老申!”
“哪儿的话,大少爷!是老申该做的,也是老申乐意做的。”
“咦!露茜姐呢?”行至车门口,晓梅一时想起,便左右顾盼地寻找了起来。“她该跟你一起回来才对的呀?她的大学学业早完成了,要不是为了紧紧抓住你这位准夫婿,她何须多待那么几年干耗日子呀!”
“她跟朋友结伴旅行去了,下个月才回来。”此刻,翟扬实在非常不愿听到“露茜”这个名字。
“结伴旅行去了?跟男的还是女的?”晓梅咋咋舌。“看来,还真如二哥所说的,她根本就不是个会闲待着干耗的女人,准定会把生活安排得既快活又逍遥;如果真是这样,那你真该管管她,她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总不希望她挺个不知是哪个洋鬼子给弄大的肚子嫁给你吧!”
“晓梅!”翟雳苛责制止的目光瞄向了晓梅。
“本来就是嘛!哼!”晓梅不甘受责地回瞅他一眼。
“大家上车吧!”不想多听露茜的种种,翟扬第一个钻进车里。他没想到十年前的离境与此刻的入境,在机场留下的,都是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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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去当个穷教书的?这难道就是你对我这个苦心栽培你的父亲的回报?告诉你,不可能!我已经决定将银行跟证券公司交由你掌理,将来等你跟露茜结了婚,那你李大伯旗下的事业更是可以让你大大的发挥专才。”十载岁月,昔日那位总是昂首阔步的翟天刚,今日却得仰仗电动轮椅来挪步了。“爸——”这独断的回答,其实早是翟扬心中已知的答案,他不过是给自己一丝丝的机会,算是对自己受压抑已近三十年的身心聊表抚慰而已。
“阿雳才早你半年回国,都已经把两间百货公司经营得有声有色,最近还计划筹开第三家呢!你这做大哥的能输给他吗?”
“可是我对从商业没有兴趣——”
“身为我翟天刚的儿女,没什么兴趣不兴趣的!后天晚上的晚宴,你非得出席不可。”轮椅上那对犀利的目光一遍遍地盯视着坐在沙发上的翟扬。“还有,你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跟碍眼的鬓须,也得快去给我修剪干净。”
“爸!您连我的外表都由不得我自理吗?”翟扬忍受不住地回了一声。
“你——”为翟扬这般的回应,翟天刚的火气险些又爆发开来,但他还是压抑了下来。在翟扬与露茜的婚事未定之前,他可不希望因小事而弄拧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好!你不修剪也没关系,但到时候你可得给我梳整得光光鲜鲜的,你可不要丢了我翟天刚的脸!”
又是颜面问题!除了面子、输赢、金钱、势力,这商场上还可以争什么?争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而他,却偏得在这无意义的争夺战中生存。他不是存心惹父亲生气,只是情绪突发的失控反弹。最后他还是得承受翟天刚为他所做的安排。
“别老是一副深沉颓废的样子好吗?一个年轻人,一个预备要在商场上成就事业的年轻人,不该是你这副模样的。给我打起精神来,真搞不懂你那两个博士学位是怎么给捧回来的。这十年来你到底学得了什么?老吴,推我回房!”翟天刚实在不想再见到他——他的表情,他的头发,他的衣服,一切的一切都会令他生气。
学得了什么?嗯!这十年来,他学得了自我的认知、自由的可贵、生活的目的与生命的意义。但这些,只要在翟天刚掌控的势力范围之内,都是不存在的。翟扬此时有点后悔回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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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爷爷!您怎么又不听话了嘛!?”蓝翎一上完课就赶紧回家,远远地即望见马坤二又举着大剪来回地在五米路旁的篱笆前修剪着。蓝翎抱着书奔跑向前,一把就夺下了大剪,然后怜惜地对马坤二说:“您的气喘病又患了,要是这时候再着凉感冒的话,那会很糟糕的!”她取下颈上的白色围巾给马坤二围上,有点责备地说:“您总是教翎儿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这活儿马爷爷都干多少年了。”每次瞧见自然卷的长发下这张洋溢着青春活力的甜蜜脸蛋儿,马坤二就感到满心的温暖与安慰。
“那该是您不放心我喽!”蓝翎搁下书跟大剪,弯下她那纤细合度、不露骨的身躯,轻抚路旁自己亲手植的几株花草。
“知道就好!”马坤二慈爱地笑笑,边笑边往路的两头瞧视。“马爷爷不过是答应让你代劳几天,可是你呢,你却把这条路跟前庭后院都弄得面目全非了。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害得马爷爷被革职呢!”
“哪有这么严重——”
“哪不严重!不是告诉过你大少爷最近回来了吗?那大少爷可是最注重这些花花草草了,他以前还会捡那凋落的花朵自制成香包,而且还随身带着呢!”
“真的呀!?听起来他还真不像是骄傲自大的富家少爷呢!”
“别乱说话,大少爷的人可好得很。”马坤二认真地说。
“是吗?”蓝翎没在意地站起,挽着马坤二;她现在与她亲爱的马爷爷可是等肩齐高了。“既然他的人好得很,就不应当会挑剔您的手艺啊!包不会因为这种‘创新’而革您的职。”
“他是从来就没挑剔过呀!”
“那把这里整理得像是军事基地一样也全是您的意思,而无他的意见喽?”
“怎么?你嫌弃马爷爷的手下功夫啊?”
“不是啦。只是,他没挑剔过您,并不代表他就是喜欢,也更不代表他就不会喜欢现在这样的改变呀!”
“可是,你已经把这里弄得红蓝黄白都有了,这改变未免也太大了吧!马爷爷可不希望冒这个险,相信我的小翎儿也不会忍心让我冒这个险的,对不?!”
“好嘛。可是人家真觉得创新后的感觉更美?!”
“翎儿,这是主人家的地方,可不能让你凭自己的感觉去胡搞。”
“那好吧!趁着明天星期假日,我就动手‘尽量’的让它回复‘军事化’好了!只尽量喔!”蓝翎俏皮地安抚着马坤二,心里却着实的不愿意。
“你这孩子!”马坤二是真爱蓝翎的,他视她如自己的孙女,他爱她更胜于自己。对于眼前的景致,他不是不喜欢,反而他还不时地赞叹这五米路,放眼所见,已不再是满目的青翠——而是一片的色彩——充满生命力,仿若会蹦、会跳的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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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米路外的老榕树下,有三名身着××工专冬季制服的专四男生正搭肩接耳说着话。居中的那一位跨骑拉风机车,自认帅毙了,还摆出一副酷模样的男同学,显然是三人中的头头。瞧他掐住另名个头较矮、五官平常、头发“突出”的男同学颈项的凶模样,更可确定。
“你说话别老冠上‘好像’、‘应该是’、‘大概’——这些不敢负责的字眼好不好?真孬,难怪别人都叫你孬种!”
“那是他们嘴巴痛风!‘豪隆’这么高雅的名字,他们偏偏叫成‘孬种’!”他双手扯住董玮掐住他脖子的手,一副委屈讨饶的巴结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