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只是不乐见妳或他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楚樵依旧避重就轻的说。
此刻的她,雾鬓风环,艳光照人,莲步微移的模样,更难掩她款款曼抄的姿态;绉纱长裙顺着她性感的臀部曲线微晃,若隐若现的展露出女性的妩媚风情,令他着迷的眸光几乎无法转移。
如仇英所言,他久未近,腰部的沉重悸动在乍见秀色可餐的花绮时,便骤然转变为近乎失控的疼痛。
他一再告诉自己,既熬过的刑求,就不该被此刻的心理战术击败,即便所遭受的一切,使得他种种反应与情感都变得疼痛且敏感,他也不允自己就此被撕裂、被打败。
否则,便等于姑息了仇英与巴锴的邪恶。
然他真的不晓得该如何是好?他该如何启齿告诉花绮仇英他们所算计的事?又该如何着手下一步?行走江湖多年,他从未感受到如此的挫折,也从未“顾忌”过那么多。
一切,皆因他太过看重与珍视花绮呵!
但可笑的是,花绮却完全感受不到他的看重与珍视。
“在你的心目中,我依旧只是『他人』吗?”她含泪哽咽的说。他一贯的淡漠,从没有任何一刻令她如此深感灰心。“因为欠你一命,我无法罔顾你的生死,即使我们会因为仇英的压迫而履行夫妻之实,你仍旧如此的认定我?认定我只是『他人』?”
她晓得仇英他们的邪恶计画了?!楚樵感到一阵错愕。如此说来,他根本就毋需再“顾忌”什么了嘛!
也彷佛看出他的惊愕,花绮终于苦笑道:“瞧仇英和虔婆把我打扮成这副模样……我不傻,仇英也明白点破,我将在他们的游戏中扮演什么角色。”
楚樵更形错愕了,错愕于她似乎失去了惯有的反抗精神,甚至打算逆来顺受。“三格格……”
“我真的是个格格吗?格格代表的又是什么?地位的崇高、身分的显赫?不!请不要再唤我三格格了,如此的我算什么?是蝼蚁,抑亦或是蜉蝣?生命,甚或是我一世的清白都不能由我自己掌握,我算什么?
“不,我再不介意,也不怪你照他们的意思去做,我更不会挣扎,也不会再抗议,因为我明白,你也是受人所迫。他们想陷你于不义,为此,我立誓,只要我还活着,绝对不教他们的奸计得逞,决计不教你承担后果!可……求你,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对我轮流施暴,假使他们真打算那么做,请你一定要先一掌劈死我……”她又揪紧他,揪得死紧死紧。
“三格格……花绮!”他痛心,又痛恨,痛心她一径为他设想、痛恨她的恐惧与自己的束手无策。
“别,别愁眉苦脸的,若是你不反对,便假设今夜是属于咱们……或许……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而我是你的楚儿,你是我的天漠,让咱们像夫妻般温柔恩爱,鹣鲽般深情相待……”
或许是绝望吧!绝望反倒让花绮变得更加勇敢了!
她说话的方式,恰似柔和、隐密又感性的音籁,徐徐的洗涤着楚樵的心。
他好生心痛!
此时此刻,什么血海深仇、什么尊与卑、什么骄傲,都变得毫无意义了!
他们必须分享此种被迫的亲密,而他唯一能,也应该做的,便是尽力支撑她濒临绷断的感情。
于是,他首次松掉脸上硬若岩石的线条趋近她,就算真有些不习惯的生涩,可他微扬的嘴角,已在在说明他一向冰封的感情正在解冻、他一向紧密的甲冑正逐片剥落。
执起她的纤纤素手,领着她坐入床沿,靠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没错,咱们再也毋需愁眉苦脸了,因为妳是被我偷偷放在心里头长长久久的楚儿,而我是妳的天漠。今夜,是咱们有情人的聚首。”
突如其来的微笑照亮了他的脸庞。“来,我保证,咱们会找到不输给仇英和巴锴那龌龊伎俩的方式,我也要妳对我保证,在四更天来临之前,忘掉仇英、巴锴,忘掉咱们身在何处。”
他的笑容迷惑了她。“咱们……该怎么做?”
“如妳方才所说的,用心……假设与想象。”他立于她的身前,巍然如巨人,可他脸部的表情却因柔情而发光。
苍天在上!去掉那些刀凿以的冷硬线条后,他简直比她的姊夫们还俊俏。“我该……假设及想象些什么?”因为过度的惊奇,她显得有些呆板。
“假设今夜是咱俩的洞房花烛夜呀!”他伸手轻轻拂了一下她落在颊畔的蓬松发丝,逐步引她进入另一场美丽的幻境。“想象妳我如今是在咱们的新房里,瞧!墙上那帘大红喜幛和桌上的那对大红喜烛,今夜,妳是我的新妇……”
他微微颔首,彷佛陷入了沉思。“妳终于成了我的新妇!回忆当时初相遇,我便知道唯有妳方能安定我这如浪子般飘泊的心。可叹妳是大家闺秀,我却只是一介武夫;妳明耀似星,我却卑若尘土,咱俩的恋情受妳父亲百般挠阻……”说着说着,彷佛他俩真的历经过千辛万苦似的,他的笑容缓缓消失。
她因为他深情的话语而无法调开视线,此刻,他已然和她认识的那位冷漠、严厉、自制的男子不同,就像他已掀开小心遮蔽自己的帘幕,让她得以在一窥光亮时,也同时见识到他的另一面。
摇晃的烛影下,他的五官亦明亦暗,刚毅的脸上有微光的浮凸与暗影的凹陷,形状优美的唇与发亮的黑眸同样的温柔、同样的吸引人。
“之后呢?”她如梦似幻的问。
“之后我征战沙场数年,原想就此将妳遗忘,也为妳所遗忘;放弃妳,也为妳所放弃,乃至希望就此死去……可上天垂怜,我立下了彪炳战功,衣锦还乡,我因此有了自己的府邸、丰厚的衣食俸禄,甚至只要我愿意,坐拥三妻四妾、享尽人间风流艳事皆非难事,可我的心里却仍只容纳得下妳……”
他顿了下,形容显得有些哀戚。“我一直无法忘怀妳,无论是在杀戮之后的喘息间,抑或在寤寐间的梦底……我的心中唯有妳!妳那骑着马儿奔驰,绺绺青丝散在身后,我则守候在妳的前方,勒住马嚼,艺高胆大的跃上马背,与妳一块驰骋于莽莽草原的景象,妳发香缕缕氤氲,妳笑颜似芙蓉晓日,令我忘怀一切悲伤与痛苦……”
“是的,对你,我亦如此。”她喃喃低语,不自觉陷入他编织的幻景里。
“楚儿,妳愿不愿意告诉我妳对我的感觉?”他也坐上床沿,与她依恋相望。
她无声的与他对视,突然有些害怕让自己陷入此种彷佛愈演愈真的虚拟幻境中,然而,他那令人无所遁形的柔情眼神,让她无法不坦承自己的心情。
“我觉得……你好似我生命中从未察觉,却命定的那一部分,你远离的那段日子,我茶饭不思,失了魂、落了魄,连与咱们门户相当的人家上门来提亲,我都抵死不从,爹爹哀叹我是被鬼迷了心窍。”
“如此说来,我央媒婆二度上门提亲,是正确之举啰?”
“是啊!只因情意坚贞,咱们终于能结成连理。”
“是啊!今夜可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哩!瞧瞧咱们的新房,一大片的红喜幛、一室的红烛光,多么喜气洋洋啊!”他指着空无一物,萧索的石墙,神情却彷如真有个新房般的幸福洋溢。
“这儿真是咱们的新房吗?”
“妳定和我一样,兴奋过头了。”楚樵温柔的责备着她的怀疑。“瞧瞧那个翠屏障,是上头赏赐的,至于那对鸳鸯交椅,可是妳的嫁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