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个客厅霎时一片肃静!阿典师刚折好绷带,闻言只有频频摇头叹息。
何旖旎则揣测着阿腾晓得他父亲病重之后可能的反应!“阿腾说过,他恨他父亲,我不认为他可能有多伤心?甚至,我想他或许不会有去见他父亲最后一面的意愿。”
“如柏小姐说的,没有了爱,哪里来的恨?腾仔对伊的老爸是爱恨交织,就算伊心里怨恨父亲间接害死母亲,但亲情是天性,其实,伊对伊父亲还是有很深的孺慕之情,只是伊不愿表现出来罢了!”
何旖旎突然顿悟了:原来,苦难教会了一个人深沉。
而门外传来的叫唤,却吸引了客厅里众人的注意。
阿腾点着拐杖,脚步有点惶急,但脸上却充满了孩子气的笑容。“小旖、小旖,猜猜看,我找到了什么?酸梅汤耶!瞧,我只花了一点时间就找到了我们过去最美好的回忆,酸梅汤那!炳哈……”
“傻瓜!”没有经过思考,也没有衡量自己的腿伤才刚痊愈,何旖旎便直觉的奔向阿腾。
“傻瓜!傻瓜!傻瓜!无可救药的傻瓜!”她叠声骂他。他看起来是那么的狼狈不堪,可是她却再次被深深的感动了,那混合着甜蜜与酸楚的感动。
“你说对了,在你面前、我一向是傻瓜,也一向无可救药!”他轻叹,精准的抓住她的手,送到唇畔亲吻,脸上写满柔情。
阿典师和何明屯的意外当然不在话下,钟珍和常茵则是吓得下巴差点掉了!
泵嫂两人惊讶的看着何旖旎和叶腾之间“自然”的反应,再错愕的互视。天哪!噩梦成真!何旖旎和叶腾“似乎”真的旧情复燃了!那泄漏在两人脸上的浓烈情感,说明了一切……
而阿典师一阵伪装的咳嗽,暂时打破了尴尬的气氛,阿腾和何旖旎同时惊起,放开彼此。
何旖旎接收到来自常茵和钟珍那几近批判与质疑的眼神时,她只能抹去眼泪,逃避似的低垂眉睫;阿腾则是比时才发觉屋竟多了好几名不速之客。
阿典师来帮何旖旎拆绷带是意料中事;而常茵和钟珍的出现则令阿腾感到讶异;当何明屯沉重的说出上山来的目的之后,阿腾顿时像被抽掉了三魂七魄,整个人一晃。
“我爸病危?要我去见他最后一面。”他先是茫然的念着,仿如这些字眼对他并没有任何意义,然后他神情变得隐晦,教人很难对他的思绪看出一点端倪,唯有自他手中坠落,泼洒了一地的酸梅汤,像在表达他说不出口的悲凄。
∞Φ风の谷Φ∞∞ΦNauSicAaΦ∞∞Φ风の谷Φ∞
何旖旎正在绿屋的客房里收拾背包。
在有“专人”接送下山,又没有天灾人祸阻碍的良好状况下,她终于可以顺利回台北了。
但她决意要陪阿腾去医院见他父亲最后一面。
钟珍和常茵紧跟在她身后、试着劝服她。
“小旖,我觉得这么做不对,哪有即将结婚的准新娘不回去准备婚礼事宜,却去参与人家的丧事,秽气啊!”钟珍频频摇头反对。
“我必须去!”既然做了决定,她哪还会顾虑到秽不秽气?
“为什么你『必须』去?又『凭』什么去?”常茵反问。
“凭……”她一时语塞,仿佛很难对自己的执意说出个所以然,但她知道阿腾现在十分需要她“阿腾的样了你们也看到了,他很无助,需要人扶持!”
“叶腾的样子看起来并『不』怎么伤心啊!还有,别忘了何明屯是来帮忙的,他不算『人』吗?”扬扬眉,常茵摆明着不放弃。
“难道你们看不出来,阿腾他是个极会隐藏伤痛的人。河豚和我不同,我和阿腾……”
“我们看得出来,阿腾和你是老朋友兼老情人,如果我们再不赶紧制止,搞不好很快你们就会旧情复燃。”常茵直接讥讽她。“大陶算什么?因为关心你的脚伤,他推掉好几笔生意,搭今晚的飞机回台北。你有没有替他设想过?有没有考虑他的感受?你们的婚礼到底还举不举行?你究竟想置他于何地?”常茵咄咄逼人。
何旖旎努力听进常茵的数落,心里一阵糟乱,眼底一片泫然。
是啊!和阿腾相处的这十天,她竟鲜少想到大陶。
哦!这算不算是一种精神上的“出轨”?心理上的“叛情”?
何旖旎心惊的想着,但她同时他洞悉了一件事,她不能丢下……无法放下现在的阿腾。
“两三天,只要再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会成为大陶心目中最完美的新娘,我……”她捂着嘴哽咽着。
何旖旎真的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十分坚强,从不轻易哭泣,这个叶腾究竟有什么魔力?才短短十来天,就把何旖旎一向倔强独立,从不轻易向人表露自己弱点,不轻易懈下尊严与傲气的个性一古脑儿的消去。
看着她哭得梨花带雨,两个好朋友都不觉的摇头低叹。
“咳,别哭了,小旖,我能了解,我和常茵都能了解。”钟珍贴心的拥抱她,轻拍她的背。是的,只要曾经历过爱情的人,有谁能不了解这种煎熬呢?
就连常茵这么天性乐观豁达的人,都不免在经历爱情的是非对错之后,变得谨慎异常,当然,这也正是她时时在鞭策提醒何旖旎的原因。可是,照现况看来,她的警告丝毫起不了作用,而何旖旎泫然涕泣的样子,又教她心软得不忍苛责了。“唉!好了,算了,小旖,不要再哭了,大陶那边我们会再帮你应付一下,至于婚礼的事,我们会拜托杰洛尽量帮忙,你也不必操心了,不过,总不能叫我们帮你试穿婚纱和拍结婚照吧?”常茵苦笑。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与何明屯的叫唤声。
“麻烦你们先代我向大陶道歉!”她离开钟珍的拥抱,轻轻说着:“三天后……我一定回去,给大陶一个完整的交代,并且……努力做个快乐的新娘。”
拎起背包,再朝两位挚友点点头,她匆匆走出门主。
钟珍和常茵自送她消失,掉回头,两人相视苦笑。
“我早说过,同情早晚会同情出问题来的。”常茵莫可奈何的摇头。“你听她最后说的那句话,好像她根本不在乎即将拥有的幸福,但大家却都在逼迫她接受一样。”
“相信爱情,即使它替你带来了悲哀,也要相信爱情。”钟珍感慨的说着。
“你在咕哝什么啊?”
“泰戈尔的诗句。”钟珍说。
“唉!是啊!假使我是在爱上杰洛之前就遇见叶腾,或许我也会和小旖一样。毕竟像叶腾这样的人——英俊又性格,除了遁世气质又加上些磊落……咳!是女人的杀手哪!”常茵极老实的说。
钟珍为她的形容噗哧一笑,继之面容一肃。“虽然只是短暂相处,但是,我的确可以感受到叶腾的某些改变。多年前和他交手,他蠢动毛躁,但现在的他,沉稳之中还包含着某种教人感觉放心的宁静气质。可是就算叶腾有教人放心的特质,我还是很不放心让小旖再和他独处这三天。”
“你不放心什么?”钟珍笑睨了常茵一眼。“又不是要你去和叶剩独处三天,何况还有何明屯等人在,我想,叶腾和何旖旎不会有太多独处的机会。”
“说的也是,小旖和叶腾要是会怎样早就怎样了,还要等这三天?!”常茵突然变得乐观。
钟珍也点着头,但她内心另有隐忧——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向陶健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