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浅浅一笑,
“是为你而跳的。”平日言词犀利的律师在心仪佳人前也懂得甜言蜜语。“听说你很爱吃港式点心,我们下周末到香港好吗?”
“千里迢迢飞去香港,只为吃一顿港式饮茶?”她挑眉。
“香港很近的,坐飞机一个小时就到了。”他微笑,“如果你嫌当天来回太累,我还可以订一晚酒店。”
“如果你『听说』的够多,Albert,应该知道我约会的时间一向只有礼拜六晚上,不过夜的。”
“那是针对追求者,你对认真交往的男朋友也这样吗?”
“这个嘛,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她淡笑,不著痕迹地抽出手。
言下之意,他现在还不够格知道。
艾柏亚够聪明,当然听懂汪明琦的暗示,他也明白今晚若再继续纠缠她,只会让她降低对自己的评价。
於是他以退为进,“一个晚安吻。”他捂住自己胸口,一副又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孩子气模样。“只要一个吻,我今晚就能安心入眠,不然我可能会为了某个绝世美女睁著眼睛到天亮,明天顶著熊猫眼到处吓人。”
风趣的说法逗笑了汪明琦,踮起脚尖,原本打算随意在他颊畔轻触的,他却猛地伸臂一把将她揽入怀里,霸气地攫住她的唇。
不久,只有短短两秒。然后他松开她,潇洒一鞠躬,“原谅我情不自禁。”
就这样被偷走一个吻。
汪明琦目送保持捷如旋风般卷离的车影,唇畔淡笑不曾稍敛。
多年来周旋於男人之间,她并不以为这样的晚安吻有什么了不起,说到底也不过是男女调情的游戏。
只要拿捏好分寸,蜻蜓点水又何妨。
可她坦然自若,有人却不这么想,黑夜里,一双阁眸紧紧锁住她,眼色此黑夜更深沉。
她瞪著那慢慢走向她的男人身影。
长腿迈开的步履,状似闲散轻缓,却蕴著不容忽视的威胁意味,如捷豹,无声无息,却是狩猎的前兆。
她的呼吸一紧,“你在这里多久了?”
“够久了。”他落定她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
这么说,他都看到了?
她心跳加速,眉尖却颦起,“你这么闲吗?特意跑来监视我?”
“我很忙。明天早上要跟客户开会,本来打算看完球就回去整理会议资料。”一字一句从齿间迸出,“礼拜一还有个工程要投标,”
“既然如此,你来这里干嘛?”
“你已经很久没约会了,为什么今晚要答应那家伙?”他不答反问,黑眸一下亮,一下暗,聚敛著奇特光芒。
她不觉有些慌,“贤禹,你--”
“你打算跟他交往吗?你看中他哪一点?”殷贤禹追问,低哑的口气听起来,似乎有些不是滋味。
她一震。
她没听错吧?这不可能……是嫉护吧?他嫉妒她跟别的男人约会?
芳心不知不觉飞扬。
“因为他终於猜中我最喜欢的花,我答应过他,猜中了就跟他约会。”她低语,自低敛的墨睫下偷窥他的神情。
“猜中你最喜欢的花?猜中了就能跟你约会?”他不屑地一哂,“你以为自己在干嘛?玩爱情游戏吗?”
她怔了,他突如其来的怒气教她有些措手不及。
他持续瞪她,神情沉冷,“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吗?”
“嗄?”
“那家伙专办离婚,而且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一种。只要当事人给钱,他根本不管合不合理,用尽手段痛宰对方。他能想出各种方法从人身上挖钱,就连生意惨败、体弱身残的人他都不放过。要是对方不肯离婚,他还能调动黑社会小混混,揍得那人敢怒不敢言,只好乖乖签字。”他说,声调愈拉愈高,嗓音愈来愈冷,“这样的男人你也敢跟他交往?不怕被他吃了吗?”
心沉了,四肢百骸窜过一束冰流。
她木然瞪他,“你调查过他了?什么时候?”
“刚刚!我打电话问我妈,才知道原来那家伙在业界声名狼藉!”殷贤禹恨恨地磨牙,“而你竟然傻到答应跟这种人约会?万一他刚才硬是要送你上楼呢?到时你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这里有管理员,我很安全……”
“安全个鬼!”殷贤禹怒斥,“你根本是小红帽遇上大野狼,自己送上门还洋洋得意!苞这种人玩游戏?你玩得起吗?想过他要是犯规,你下场会怎样吗?你一个女人为什么就是不懂得保护自己呢?”
“所以你才赶来保护我吗?因为你怕我白痴到被大野狼吃了吗?”她也动气了,睁大一双酸涩的眼,恨他自以为是斥责她。“我说过了,我不是你的谁,不需要你来保护!”
原来他不是吃味,原来他只是担忧,原来他以为她笨到被人卖掉了还会帮他数钞票。
原来他一直当她是那种跟坏男人玩爱情游戏的坏女人--
一念及此,她更恨了,发红的明眸扬起,怒视他,“你不要真以为自己是我哥哥!我没有哥哥,也不想当你妹妹!”
他告诉艾柏亚两人的感情就像兄妹--哈!谁跟他是兄妹了?谁需要他这个哥哥来照顾了?可恶!可恶!
“你离我远一点!”用尽力气呐喊后,她旋过身,趁著心酸委屈的泪雾还未凝结时匆匆离开。
他却猛然扯住她,拖著她往另一边走。
“你干什么?”她试图挣月兑,却抵不过他强悍的力量。
他一路拉著她,直到把她推上他停在街角的白色跑车,然后砰然摔上门。
她瞪著在驾驶席落坐的他,“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没回答,冷著脸替她和自己系妥安全带,“我刚刚这样强迫拉你上车,有谁来救你了吗?”
“嗄?”
“贵大厦的管理员应该听到你尖叫的声音了吧?他出来救你了吗?”
她咬唇。
“也许他是打电话报警了吧?可等警车来时,我早不知挟持你到哪里去了。”说著,他发动引擎,急踩油门。
强烈的后坐力让她背脊一撞,“你……你干嘛?”
他不发一语,只是持续加速,待跑车冲出巷弄,来到深夜空阔的马路时,更加如一支冲天火箭,不顾一切地狂觎。
“你疯啦?会被开罚单的!”
他不理,忽左忽右转动方向盘,数分钟后,他们便上了交流道,直奔高速公路。
他到底要去哪儿?
汪明琦惊骇地望著殷贤禹,从不曾见他显露过这一面,今夜的他,脾气过於激烈,行举更加狂放。
我并不是你想像中那么好。
那句话,果然不是玩笑吗?他性格里的确隐藏著谁也无法得见的一面,一旦爆发,也会如火山直冲云霄。
天!
她惊慌了,瞧她惹出了什么样的他啊?这样的他,不是平常的他。
“停下来,贤禹,拜托你停下来!”她颤声请求。
车速不减反增。她瞄了一眼时速表,竟已逼近两百。
她容色刷白,感觉身子整个虚软了。“停下来,拜托……我很怕,我好怕--”
这不是平常的他,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斯文儒雅的男人,那个男人行事总是温和,甚至有时会温吞得让人抓狂,他很体贴,不会这样吓唬一个女人。
这不是殷贤禹,不是那个让她不敢爱,不想爱却又偏偏深深爱上的男人。
不是,不是,不是!
“拜托你,停下来,我求你别……这样--”
她要哭了,不是因为害怕车速过快,而是害怕她身旁这个总是令她无法掌握的男人。
“拜托--”她低语,将脸颊埋入双掌间。
跑车终於减速了,在路旁稳稳停定。
她没有抬头,依旧拿手紧紧掩住脸,他也没开口,坐姿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