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希望得到原谅,不愿再如此痛苦了,不愿总受自我谴责,经常睡不安稳……
“乔书,想什么?”清脆的嗓音将他从黑暗的沉沦中拉回,他抬眸,望向那个正张著一对大眼睛疑惑地注视他的女人。
不知怎地,一看见她灿烂的星眸,望著她那微微天真又略略傻气的神态,他的心情便会忍不住翻扬。
她总是有办法将他从最深的谷底拉上来。
“还问我想什么?女人,”双唇扬起逗弄的浅笑,“你不是该好好想想筹办宴会的事宜吗?身为女主人,你可别给我丢脸啊。”
“我是在想啊。”江若悠瞪他,玉手顺便指向散落一书桌的文件资料,“我不是找了那么多资料在消化吗?”樱唇微微嘟起,“我又不是那种社交手腕高明的上流贵妇,你总要给我一些时间搞清楚这一切嘛。”
“原来你还需要学啊。”他故意瞪大眼,嘲弄她,“我还以为你整天看那些影集跟言情小说,日日作那种麻雀变凤凰的白日梦,早该熟悉社交宴会这一套了。”“我是证券分析师,不是宴会筹办专家……嘿,”她一击双掌,忽地灵光一现,“我们乾脆找那种专业的宴会筹办公司来帮忙我们算了,省事又方便。”“你别傻了!我哪来那么多钱啊?”燕乔书不客气地泼她冷水,“光是宴会开销就够让我破产了,还要付宴会公司钱?你乾脆拿把刀杀了我算了!”“小气鬼!”江若悠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总之你不是学财务出身的吗?正好发挥所长,以有限的预算达成最大的效果,一切就交给你罗。”
“什么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难道你没听过吗?”她喃喃抱怨,睨他一眼后又接著认命地回到书桌前,拿起笔挥来写去。
看著她那半不知所措,又微微兴奋的模样,燕乔书有些失笑,又不禁担心。他只希望,这异想天开的女人别给他办出什么稀奇古怪的活动来。
☆☆☆
她决定来办化装舞会。
想想看,每个人都戴上面具、穿上稀奇古怪的服饰参加宴会,多有趣啊。何况在众人都混乱成一团的情况下,她和乔书要探查什么也会比较方便,不惹人怀疑。
真是太完美了!
江若悠得意地笑,愈想愈觉得自己真是千古难得的天才。
“怎么样?乔书,我这个“情妇”没令你失望吧。”
“是啊,你没令我失望,只是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他嘲讽地说,在视线落向自己身上江若悠不知从哪里变出的中世纪骑士装束,嘲讽转为叹息,“天!这红配绿的可笑服装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我怎么看都觉得自己像那个蠢老头唐吉轲德。”
“别这么说嘛,乔书,这可是仿凡赛斯风格设计的戏服啊,你不是最爱这个品牌吗?”
“是那个浪荡子喜欢,不是我。”燕乔书严正地反驳,“我只是个保守又穷酸的小警察,不喜欢也穿不起这种名牌。”
“干嘛这么一副愤世嫉俗的模样?”江若悠呵呵地笑,“还怕穿名牌遭人笑啊。”
“穿名牌是不会被笑,但穿“这种”莫名其妙的礼服就可能会。”他瞪她,“为什么我是唐吉轲德,你却是亚瑟王皇后关妮薇?穿成这样你想勾引谁啊?”目光一落,扫向她身上削肩露胸的皇家蓝色中世纪贵妇礼服,剑眉忍不住不悦地紧蹙。
“好看吧。”江若悠随著他的目光将视线调向自己,“这可是我好不容易租来的礼服呢。”想起当时店主对她穿上这一套礼服不绝口的赞赏,玫瑰唇瓣拉起浅浅笑弧,明眸迎向燕乔书,娇娇地,仿佛企求他的称道。
“是还不错。就是露太多了,不知情的人还以搞我们买不起布料呢。”他低声咕哝著。
清脆的笑声自江若悠唇间逸出,她不知自己为何笑得如此开心,也许是因为听出燕乔书的语气带著淡淡的醋意。
“你还笑!”他却不明白她为什么笑,“就算不能把我扮成英俊潇洒的蓝斯洛,至少也让我演一下亚瑟王嘛。”
“好啦,乔书,你今天就委屈一下嘛,就当娱乐贵宾罗。”她哄著他,“走吧,客人也差不多要来了。”
燕乔书拉住她预备走向大厅的身子,“嘿,你忘了自己今晚的身分吗?你是我的女主人,至少应该跟我手挽著手一块入场吧。”
“手挽手?”江若悠一愣,看著燕乔书伸向她的手臂,在他成功地将她勾入臂弯时忽觉一道激烈的电流窜过全身。
她身子一颤。
而他仿佛也感觉到异样了,身子同样一凛。
四束眸光尴尬地交接。
自从那夜因为嗑了药,两人在意识不清的状况下做了爱后,彼此的关系便变得有些紧绷——至少在肢体接触方面。
这几天,两个人基本上避免有任何肢体接触,偶然不经意碰著了,也急忙分开。
这一切小心翼翼,为的就是避免彼此回想起那激狂的一夜,造成尴尬。
可今晚,为了在众人面前扮好恩爱情侣的角色,看来肢体接触是不可避免了,甚至可能必须有一些亲密动作——“没关系。”燕乔书讷讷地说,“至少今晚我无论如何不会让你沾上毒品的,所以像那天晚上失控的情形绝不会再发生……”
“可是如果我不吸毒,又怎能说服杜云丰我对“天堂”产生兴趣,甚至上瘾了?”江若悠反驳。
“你可以假装自己吃了药丸。”他严厉地说,“无论如何不许再碰它!这些东西一次两次是新鲜,再多尝几次不上瘾也难!”
“我知道。”她迅速应道,没再与他争论。
虽然不晓得他为什么每回提起这个话题总是特别严酷,但她可以感觉到毒品对他而言恍如洪水猛兽。
也许是他曾经因为注射毒品而差点丢了一条命;也许是他身为刑警的正义感使然;也许还有其他更深一层的原因……总之,他对这玩意儿特别感冒,也特别不喜欢她沾染。
是为了保护她不受伤害吧!
事实上有时候回想那个她不小心吃下“天堂”的晚上,她都会忍不住胆战心惊。
她没有把握,如果当时在她身边的人不是乔书,是随便一个陌生男子,她是否就能克制自己不那么放浪形骸。
说不定她还是会主动献身……
天!
一念及此,江若悠不禁呼吸一紧。
幸亏是乔书,幸亏当晚在她身边的男人是他,不是别人。
除了他,她不要任何立一他男人,绝对不要——☆☆☆
对杜云丰来说,艺术经纪的生意在这个不怎么光明的千禧年有逐渐下滑的趋势,尤其在台湾。
前两年台湾经济景气的时候那些有钱人简直可以说一掷千金,为了显示自己卓越的艺术品味不惜砸下庞大资金,到处搜罗值得收藏的艺术品。
事实上在现代这个高度资本主义社会,即便是不该沾染一丝铜臭味的艺术品,值不值得收藏往往也是市场炒作的结果——而台湾人一向是这方面的能手。出身台湾的杜云丰自然也天生具有这方面的本领。
碧然有许多富人委托他代为搜罗购买珍贵艺术品,但也有不少人是经由他的暗示而撩起兴趣,捧著大笔资金“敦请”他务必为他们将那些难得一见的珍宝弄到手。
反正资金浮滥,总不成放在仓库生锈,自然是寻求各种投资管道,钱滚钱罗。可现在,景气既然滑落,对那些收藏艺术品只为摆阔炫耀的富人而言,这方面的需求自然降低了,杜云丰的业绩跟著也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