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悠注意到了,敏锐的眸光一阵流转,落定他腰部一块遭鲜血染红的衬衫下摆,倏地倒抽一口气,“你受伤了!”她拉高嗓音,气急败坏的语调充满控诉。“我知道。”他轻轻颔首,“谢谢你的提醒。”
半玩笑半讽刺的语气令江若悠气结,黛眉一竖,“怎么搞的?”
“说来话长。总之就是我跟人搏斗,被划了一刀,为了自保,只好硬抢了这辆计程车逃之夭夭。”
真是……有够精简啊。江若悠瞪著燕乔书,他就不能多解释一些吗?这家伙话说一半的讨厌个性还是丝毫不改!
可他受伤的事实却让她硬压下内心的不满,“前面敦化北路上有一家长庚医院,你得想办法左转。”
“我不去医院。”他简洁一句。
“不去医院?那你去哪里?”
他没立刻回答,数秒后,偏过脸庞,给了她一抹不怀好意的微笑。
“你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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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阵手忙脚乱地忙碌后——不,事实上手忙脚乱的只有她这个忙著找医药箱,递剪刀、绷带的女人,而那个明明腰部受了伤的男人从头到尾部是一副平静淡定的模样,清洗伤口、上药、包裹绷带……他熟练的动作仿佛这一切是家常便饭。
也许这一切对他而言真的是家常便饭吧。江若悠一面看著他俐落的动作一面在心中赞叹,毕竟他可是个国际刑警啊。
“要不要吃点止痛药?”她问,虽然他伤口不深,可也是长长一道,应该不太好受吧?
“不需要。”燕乔书摇头,“这点小伤没什么。”
确实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伤口,对一个出生入死的刑警来说,这的确只能算是小CASE.这么一想,江若悠一颗半悬在空中的心总算安落,她眨眨眼,忽然恢复了嘲笑他的好心情,“其实你挺逊的,乔书。”
“逊?”燕乔书面色微微一变,相信任何男人听到这样的形容词套用在自己身上恐怕脸色都不会太好看。
“难道不是吗?你好歹也是个堂堂刑警啊,跟歹徒搏斗受伤应该是常有的事吧,怎么能被轻轻划了一刀就逃之夭夭?那多难看!”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他撤撤嘴,“一个人对三个人,明知落於下风,我何必自讨苦吃?”
“哈,所以我说你逊嘛,要是别人,别说一对三,就算是一对六、对十,还不是照打不误,而且还能把那些坏蛋都绳之以法。”
“哈,”他学她的语气冷哼一声,“我倒想知道这些“别人”指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很多啊,比如织田裕二啦、基努李维啦、成龙啦……对了,”她一拍手,仿佛灵光一现,“李连杰也不错。”
“小姐!”燕乔书大翻白眼,感觉自己的耐性几乎用罄,“请别拿那些电影、日剧里不合常理的“英雄”跟我比好吗?我们现在是在realworld,OK?”“真实世界也有英雄啊。”
“那不叫英雄,那叫白痴。”燕乔书毫不容情地批评,“没事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做啥?等著领荣誉徽章吗?”
“你知道,他们通常是为了解救女主角嘛。”江若悠笑嘻嘻地说,“英雄难过美人关。”
“所以我说女人麻烦啊,到处闯祸。”
“燕、乔、书——”江若悠杏眸圆瞪,双手叉腰,红唇微颤,眼看就要吐落一串惊人言语。
他连忙止住她,“停战!”双手高举,湛黑的眸则掠过一丝仿佛祈求的灿光,“有没有吃的?我肚子饿了。”
她一愣,半晌,忽地一声锐喊,“啊!我忘了!”她蹙眉,哀怨的眸光射向燕乔书,“都是你,害我忘了买零食了。”
“零食?那是你的晚餐?”他状若不屑。
“是又怎样?”她对他扮了个鬼睑,“你要知道,一个每天坐办公室、小肮逐渐变大的女人是应该节制饮食的。”
“吃零食能减肥?”燕乔书扬眉,语调充满怀疑,“小姐,你没变得更水桶就谢天谢地了。”
“你说什么?水桶?”她狠狠瞪他。
他不语,只是微微一笑,深不见底的黑眸扫掠她因湿透而曲线毕露的窈窕身段,“其实我看你的身材也还可以嘛,不需要这么折磨自己。”
虽然他的语气仍是习惯性地讥刺,可江若悠却听出其间几许属於男性的赞许,她心一跳,不觉有些飘飘然。“哼,你懂什么?”她故意毫不在乎地皱皱小巧的鼻尖,“唉,现在怎么办嘛?家里一点吃的东西都没有,外头又下大雨。”“不会吧?那么大的冰箱假的啊?里头会一点东西也没?”燕乔书瞪她,数秒,一阵不算秀气的喷嚏声传入他耳里,他剑眉一紧,“你先去换衣服,洗个热水澡吧,瞧你全身湿成这样,也不怕感冒。”
“还不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你的伤口,我早换好衣服了。”她睨他,虽是语带抱怨,可娇俏的身躯却乖乖转过,往卧房走去。
待她半个小时后从浴室走出来,一面擦拭依然湿润的头发,一面走向客厅时,迎接她的是一个阴沉著脸庞的男人。
“干嘛啊?脸色这么难看?”
燕乔书瞪她,半晌,终於迸出一声激烈的诅咒,“Damn!你还真的一点存粮也没!你这还算女人吗?”
宏亮的语音吓了江若悠一跳,手上的毛巾差点掉落,“不是女人怎样?你有意见?”她回瞪他,绝不允许自己在气势上矮他一截。
四束火焰般的日光交缠,许久,他终於认输,软化了口气。
“若悠,我肚子真的饿了。”有气无力的嗓音加上一双故意睁大的黑眸令他整个人显得男孩般的无辜。
江若悠心跳一乱,“好啦,算我怕了你。”她转过身,往隔开客厅与厨房的白色矮柜走去,打开柜门,“没办法,只好拿出我的终极存粮了。”
“终极存粮?”
“这个。”她重新走向他,递给他一碗泡面。
“泡面?”他愕然接过,“拉面道?这是什么玩意?”
“台湾现在最流行的日本拉面泡面,”她语调轻快地解释,“他们的广告都拍得很有趣哦。”
“OK,日本拉面就日本拉面。”燕乔书投降了,不奢望她还能拿出更吸引人的食物,“热水在哪里?”他问,意欲起身。
“别动!”清脆的语音阻止了他。
“怎样?”
“受伤的人别动,坐在那儿就是了,我来帮你泡吧。”她说著,抢过他手中的泡面,“这点义气本人还是有的。”
“还真是谢谢你了,哥儿们。”他半嘲弄。
她装没听懂,“不客气。”
掀开泡面盒盖,就著热水瓶注满热水,最后以筷子把盒盖压紧。不到一分钟,冒著热气与香气的泡面便放在燕乔书面前的桌上。
“还有日本绿茶,要不要?吃日本拉面就该配日本绿茶。”
“日本绿茶?”一个完全引不起燕乔书兴趣的专有名词,“不能煮个咖啡什么的吗?”他期盼地望著她,接著摇摇头,“算了,我知道你不可能有咖啡壶,三合一也行。”
“嘿,Man,别瞧不起我。”江若悠睨他一眼,接著翩然转身,以恍若芭蕾舞者的美妙姿势滑到厨房,再以同样的姿势滑回来,扬起手臂,举起一个银色的器具,“当当当当!这是什么?”
这一连串作秀般的表演惊怔了燕乔书,呆呆地看著,好半晌,才真正认清她拿在手里的东西,“义式咖啡机?”他不敢相信,“你会煮Espresso?”“佩服我吧?”她得意万分。
“太棒了!我就爱喝Espress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