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的,多年来一直紧紧随在他身边,她再清楚不过了。
她侧转身,小心翼翼拿开他搁在她小肮上的手,接着,一个俐落的翻滚。
玉腿才刚准备落下床榻,一只健壮的铁臂忽地自她身后攫住她的藕臂,她一个重心不稳,重新倒回他身旁。
他用双臂箝制她,锐眸晶亮地锁住她,蕴着强烈不悦。
“去哪儿?”他问,语音苍冷。
“我……回房去。”
“谁允许妳走的?”
她一愣,“可是--”
“不许走!”他简洁地命令。
而她不敢相信这样的命令,“你要我留下来?”
“没错。”
“可是……很快就天亮了……”
“那又怎样?”
你从不留女人在房里过夜的啊!
她瞪着地,明眸流转过数道犹疑神采,可他却不管,右手环住她的纤腰,霸道地将她整个人更加搂入怀里。
细致的粉颊紧紧贴住他的胸膛,弄得她尴尬不已,心韵也有如月兑缰的野马,狂躁奔腾。
可耳畔他的心跳声竟还是平稳的,镇定自若。原来只有她一个人为这样的暧昧感到狂乱迷惘吗?
“……睡觉!”他竟还静定地命令她。
她怎么能安然入睡啊?
第五章
一九九九年夏季纽约长岛(LongIsland)
位于长岛市中心有一栋漂亮的玻璃建筑,钢骨外露的透明玻璃,现代主义的俐落线条,以及建筑内部气派豪华的装潢,在在衬托出位于此栋大楼的企业集团高傲不凡的气势。
这里,正是这两年以奇迹般速度在纽约崛起的企业集团--长风集团的办公大楼。
将近两年前,长风集团的总裁CharleyMayo大手笔买进此栋大楼时,还不曾有人听过他的名号,而今,不仅这神秘的企业集团已然在纽约占有一席之地,纽约商界人士更为Charley本人冠上“苍鹰”的美名。
这样的外号除了取自其经营企业时俐落肃杀的灵活手腕,更由于他本人拥有一对令人望之丧胆的严酷灰眸。
苍鹰--CharleyMayo商长风--神剑--
她倾心相随的男人。
没有人知道他原来就是两年半前忽然在西岸消失无踪的神剑蔺长风。
两年半前,在他策画了那桩陷楚行飞入罪的谋杀案后,同时召集龙门各大老远走高飞,在旧金山销匿无踪。
一夕之间,龙门崩毁,连监视他们许久的FBI都搞不清楚怎么回事。
没人猜到这一切原来是神剑搞的鬼,原来是他事先安排龙门大老们出国避难,在风头过后,又在纽约东山再起。
表面上,他是白手起家的企业菁英。
鼻子里,长风集团的资金几乎全数来自龙门大老的支持,那些老人们贩毒走私得来的黑钱全在长风集团洗得干干净净。
蔺长风与龙门大老,皆大欢喜。同时,也因为蔺长风在商界与日俱增的影响力,他也逐渐成为龙门里真正掌权的最高首领。
既是白道的青年企业家,也是黑帮的幕后头目--这就是她的主子,她一心一意跟随的男人。
寒蝉收束在落地窗外的世界流连徘徊的眸光,回到这间长风集团大楼顶层的办公室,回到正坐在办公桌前专注阅读着一篇会议报告的男人身上,回到属于她的一方狭小天地。
多年来,她的天地、她的一切就只是这个男人,就只是他!
她的时间、她的生命都随时准备要奉献给这个男人,甚至连她的心,也在不知不觉间遗落在他身上了。
一个人的世界可以完全只是另外一个人吗?
她可以。多年来能真正落入她眼底的人影只有他,能触动她藏得最深的情绪的人只有他,只有他能令她关心、在意,甚至不惜让自己的身躯在数不清的凄冷夜里与他紧紧交缠。
一个人可以将自己的一生托付在一个并非爱侣的人身上吗?
她可以。她的时间可以完全交给他,她的性命也可以为他牺牲,她的心--也可以完完全全系在他身上。
这是什么样的情感?什么样的牵绊?寒蝉不想深究,她只知这从他收容她的第一天起,她一颗因为家破人亡而孤苦无依的心便忽然有了依靠,教她随着岁月流逝,一滴滴、一点点,逐渐放纵自己完全依赖。
她更清楚地明白,从她枪杀楚南军的那一夜开始,她身上的罪便如那场激烈欢爱般与他水乳交融。
她与他,都是罪人。
她与他,都失落了灵魂。
而她或许比他更惨,因为她连心也遗落了--
“楚行飞出狱了。”将一直捧在手中的咖啡杯搁在他的办公桌上,她静定地开口,眸子却一径凝望着杯里的液体。
早凉透了,这杯咖啡--
她怔怔地想着,几乎没注意到蔺长风的灰眸倏地一扬,绽出锐利无比的光芒。
“我知道。”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他才缓缓吐出这句话,灰眸里的锐芒敛去,恢复一贯的平静。
“情报指出是戚艳眉的母亲--戴维斯众议员暗中替他斡旋,让他无罪释放的。”
“哦?”蔺长风扬眉,“可信度多少?”
“将近百分之百。”寒蝉淡然响应,星眸直视他,“凭苏菲亚.戴维斯与戚氏集团在政界的影响力,碓实相当可能干预司法的运作,至少为一个无罪之人翻案绝对是轻而易举的。”
“楚行飞无罪?”蔺长风冷嗤一声,嘴角嘲讽一弯。
“至少就FBI为他安上的罪名来看,确实是无罪的,实际上他并没有参与龙门的毒品交易不是吗?”相较于蔺长风的嘲弄,寒蝉显得冷静而客观。
两年半前,长风与她虽然导演了那一出疑似弒父的谋杀案,但因为证据不足,仍然无法令楚行飞被判谋杀罪,反倒是经过三个月的庭审后,FBI千方百计替他安上了个贩毒走私的罪名。
总之,楚行飞还是入狱了,只是他们没想到原本遥遥无期的刑期竟因戚家的运作一下子缩减为短短的两年三个月。
可她就是不解为什么戚家要忽然对楚行飞伸出援手。虽说戚家的掌上明珠戚艳眉曾经与楚行飞有过婚的,但两年半前他们对他涉嫌谋杀一直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根本就是撇清两家的关系……为何在两年半后,立场却又如此一百八十度转变?
“苏菲亚为什么要帮他?难道她还承认楚行飞是戚家认可的女婿人选?”
“哼。”蔺长风没说什度,只是冷哼一声,眸色转深。
寒蝉望着那对莫测高深的锐眸,“你担心吗?”
“担心什么?”他不动声色。
“你跟戚艳眉的婚约。”寒蝉的语气彷佛淡然,明眸却紧盯蔺长风,“虽说苏菲亚已经答应将她女儿许给你,可戚艳眉本人好象一直不大乐意,而现在楚行飞又出狱了--”她极力分辨着他脸上的表情,可后者仍是纹风不动,彷佛毫不在意似的,她终于失去耐性,“你究竟为什么坚持与戚艳眉结婚?”
“为什么?”他挑眉,彷佛觉得她问得可笑,“当然是因为她背后富可敌国的资产!”
“纽约拥有百亿身家的名媛不计其数……”
“可只有她曾经属于楚行飞!”
丙然!他果然是为了报复--
她心脏一紧,“为了报复楚行飞,你甚至不惜委屈自己娶一个有自闭症的女人?”
他不语,灰眸掠过难以理解的复杂暗影。
“长风,婚姻不是儿戏……”
“妳为我担忧?”
“我--”她一窒,为他冷淡的语气不知所措。
他凝望她,忽地放柔嗓音,“为妳自己担忧吧,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