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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羽 第9页

作者:季蔷(季可蔷)

虽然情况严重,但只要经过耐心且长期的复健,还是有可能恢复行走的能力。

只是,这过程会是漫长而辛苦的,而且就算双腿真的能恢复行走了,也无法百分之百复原成未受伤前的模样。也就是说,即使傲天能走,恐怕也会是微微跛着的。

既无法完全正常地行走,更别说还想要自由地跑、跳,进行各式各样的运动。

他很可能再也无法做剧烈运动了,登山、游泳,都会令他脆弱的双腿肌肉负担过重,更别说那极费腿力的足球。

他再也无法踢足球了……

万一右腿因此废了怎么办?

那就让它废了!总比不能踢球好。

青春年少时与他的对话忽地在薛羽纯脑海重新放映。

他宁可让腿废了也要踢球——

因为这样他才不肯复健,才这样自暴自弃的吧?

当主治医生告诉他即使双腿恢复行走能力,他也永远不能再从事剧烈运动、永远不能踢球,他的心必然是大受震撼的。

一向心高气傲的他怎能忍受自己走起路来永远有一点微跛,一向热爱运动的他更怎能忍受从此再也不能激烈运动。

所以他选择逃避现实、选择一个人躲到德国这偏僻小镇来,镇日酗酒,自甘坠落。

他想就这么一辈子自暴自弃下去吗?

不,她不许!

薛羽纯眯起眼,灿亮的眸子迸射出两道难以形容的坚决光芒。

她一定要强迫他面对现实,就算因此一辈子遭他怨恨也无妨……

“薇若小姐,薇若小姐!”

一阵急促而激动的敲门声蓦地惊醒她的神智,她定了定神,转头轻喊,“请进。”

随着门扉推开,映入她眼帘的是夏绿蒂圆润的身躯与微微苍白的脸庞。

“发生什么事了?”

“任先生……任先生他——”

“他怎么了?”她问,心跳蓦地加速,面色亦跟着微微刷白。

“他在房里大发脾气,连奈尔斯先生也劝不动他。”

“他发脾气?”她蓦地掷下笔,匆匆起身便往房门外走,一面问着紧紧随在后头的夏绿蒂,“怎么回事?”

“他……说要喝酒,奈尔斯先生不肯给他,说这屋里的酒全都丢了,他就发了好大的脾气,不停摔东西,好、好可怕……”

夏绿蒂微微颤抖的叙述薛羽纯更加快了步履,如风般地卷过楼梯,奔过长廊,来到尽头任傲天的主卧室。

还未进门,里头传来的一阵猛烈咆哮已得她忍不住一颤,脚步一凝。

“我说给我酒!懊死的你听不懂吗?给、我、酒!”咆哮声响彻整间屋子,伴随着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以及一阵清脆的玻璃碎裂声。

里头,一个狂怒的男人正掀起狂风暴雨。她,要冒雨前进吗?

想着,薛羽纯轻轻摇头,微微苦笑。

重新迈开步履,她终于还是选择进入暴风中心。

门内,一片遭狂风暴雨凌过的紊乱不堪,各式各样的物品东倒西歪,摔碎一地。

而那个造成这一切乱象的男人正坐在轮椅上,桀骜不驯的脸孔直直对着停立一旁、面色苍白的管家。

接着,仿佛是感受到她的侵入,那对野兽般的眸子朝她凌厉瞥来。

薛羽纯呼吸一颤,费了一番力气镇定心神,“这里就交给我吧,杰生,你先出去。”她朝管家微微一笑,遣走仿佛还心有余悸的他。

一直到房门悄声掩上,窈窕的身子才转向那面色阴郁的男人,两道翠眉不赞同地颦起。“你究竟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她冷凝的嗓音平淡静定,却清楚流露出责备意味。

他没说话,发红的眼眸瞪视她,灼烧着熊熊火焰。

“我不是告诉过你从此后不许再无端酗酒吗?”

“我也说过不需要你这个女人来干涉我的一切。”他终于开口了,冷冷地、涩涩地。

“我偏要。”她冷静地,无视他的愤怒。“我既然来到这里,就不可能无功而返,无论如何非要替你进行复健不可。”

“天杀的!”他蓦地高声诅咒,轮椅扶手上发白的手指显示他情绪早已濒临爆发状态。“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究竟在做什么?这里是我家、是我任傲天的地方!你以为你能在我的地盘逼我做不愿意做的事吗?”

“我说过我不是来逼迫你,是来帮助你。”

“我不需要你该死的帮助!”狂暴怒焰朝她席卷而来,逼得她身子微微一颤。

她强自稳定心韵,星眸静静凝定他,不愠不火,澄澈而透明。

他似乎被她看得有些心慌意乱,眉峰微微一聚。“为什么这样看我?”

“我瞧不起你。”

“什么?”他一愣,没料到自那端丽唇间吐出的会是如此平静又如此刺伤人的言语。

“我说我瞧不起你,任傲天。”她再重复一次,依然是那样平静淡定的语调。

他气得浑身发颤,“你……你凭什么这样说?”

“因为你不振作,因为你只因为双腿受了伤就打算让自己一辈子借酒浇愁,一辈子沉沦在地狱里。”她冷冷地,一字一句皆精确而残酷地划过他内心的伤口。“你站不起来,不是因为你没办法站起来,而是因为你自暴自弃,不愿让自己站起来。因为你太懦弱,承受不起复健的痛苦,你甚至连一点点腿疼都受不了,得借着酒精来麻痹自己——”

“别说了!住口!”

狂烈的吼号拔峰而起,薛羽纯却丝毫不为所动。“你不肯让我替你进行复健,因为你怕,怕自己的丑态全部落入我眼底,怕自己的懦弱无能全让我看透,你怕我嘲笑你——”

“够了!薛羽纯,”他再也忍不住,承受不了她一再以言语侮辱他。“我警告你,别再说了!”

“我偏要说,你这个胆小表,懦夫!你连——”

那银色的金属猛兽,只差一寸便要激烈撞上她的双腿。

她一颤,想起两天膝盖曾经承受的剧烈疼痛,心跳不觉奔腾起来,但苍白若雪的容颜仍是倔强地微微昂起,星眸睥睨着他。

任傲天握紧双拳,“你滚!宾出我的家。”他恨恨地,“否则我会让人把你丢出去。”

“我不走。”她冷冷瞧着他。“有种亲自动手将我丢出去。”

“你!”他气怔。

“你办不到吧?”她嘲讽地,唇角甚至拉起一丝浅笑。“连站都站不起来的你哪里有办法动手把我丢出门去呢?”

“薛羽纯,你……”

“来啊,动手啊,把我丢出门去啊。”她挑衅着,明眸毫不畏惧地凝定他。“如果你有办法坐在轮椅上把我丢出去,我就认了!”

“薛、羽、纯!”他蓦地怒吼,双臂一展揪住她衣襟,忽地将她整个身子拔起往后一摔。

窈窕纤细的身躯被他摔落床榻,而他也因为重心不稳,轮椅一个旋转整个人跌落在地。

他挣扎爬起,利用双臂的肌力让自己攀上床,趁她还未回神前利用下半身的重量压住她,上半身则用双臂撑起,锐眸居高临下地瞪视她。

她细细喘着气,微微惊慌地凝视同样喘着气的他。

他满意她终于微动摇的神情。“怎么样?怕了吧?”

她深深吐气,“我为什么要怕?”嗓音,是微微发颤的,泄漏她内心的不平静。

他冷笑,忽地伸出左手,锁住她咽喉。“只要我想,还是有办法伤害你。”歪斜的嘴唇吐出的是威胁的言语。

她瞪他,瞧着他狰狞而扭曲的面部表情,心律,却逐渐平稳下来,呼吸亦逐渐恢复正常。

“如果你真想伤害我,就做吧。”

“什么?”他愕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平静的回应。

“你想做就做吧。”她微微苦笑,语音冷涩。“我知道你一向讨厌我,如果这样能稍稍宣泄你的怒气,你就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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