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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生问情 第8页

作者:季蔷(季可蔷)

“啊,你终于肯承认在长安见过我一回了吗?”他的微笑加深,黑眸闪过璀璨光芒,“我差点都要以为是我记性差,认错人了呢。”

她凝望他片刻,深吸口气,“你——没有认错人。”

“那为什么你先前不肯承认呢?”

她别过头,“我不知道,我的头好痛……别问我。”

“好,不问你。”他干脆地答应,“喝汤总行了吧。喝完后,好好睡上一觉。”

她犹豫半晌,终于轻微地点了点头,乖乖地由着他喂她一口一口喝汤。

每一口,他总先稍稍吹凉才喂她,细心的态度完全不似他粗豪的外表。她愣愣望着他,心跳愈跳愈激烈,而脸颊,仿佛更灼烫了。

他不觉皱起俊朗的眉峰,“你的脸愈来愈红了,很不舒服吗?”

她摇摇头,却不敢说话,怕一开口便泄了自己心绪的激昂。

他凝望她片刻,“忍耐点,马上就好了。”

“嗯。”

总算喂她喝完汤后,他伸展衣袖,轻轻替她拭去嘴边汤渍,一面温和地说道:“好了,你睡觉吧。”

她依言乖乖躺下,眼睑却不肯垂落,眼瞳仍静静地、深深地凝望着他。

“怎么了?”

“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

他一愣,“什么?”

“上回在客店也是,我对你那么不客气,可你还是吩咐店家要好好照顾我——”乔翎一顿,语音愈发细微,“你对每个人都这么温柔体贴吗?”

夏停云犹豫片刻,终于摇了摇头,“其实想想也怪,我很少对人这样的。”

“那为什么对我——”她想问,却终究无法完整吐出问句,细白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他凝视她好一会儿,蓦地轻声叹息,“我也不晓得,你就是特别吧。”

她一震,呼吸霎时困难,为什么他竟能如此淡淡然说出这样让人神魂不定的话来?

他说她特别,只是随口一句呢,或真有深意?

“睡觉吧。”他忽地一句,自床榻边起身,“我先出去了。”

“你去哪里?”她慌乱地问。

“到隔壁。”他微微一笑,“掌柜的替我准备了另一间客房。”

“哦,”她蓦地松一口气,却不明白方才突如其来的惊慌究竟为何。

“晚安。”他朝她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去。

她怔怔望着他挺拔的背影,蓦地呢喃一句,“不要走……”

她以为自己说得很小声,他却依然耳尖地听到了,俊朗非常的面庞转回向她,“你说什么?”

“别走?”她气息不稳,眼眸蕴着不确定的期盼,“留下来陪我。”

他心脏倏地一紧,“小兄弟——”

“求你?”她语音微弱,一双秋水氤氲着朦胧烟雾,淡淡茫茫,莫名牵扯他的心。

他再没犹豫,毅然点了点头。

雪罢枝即青,冰开水便绿。复闻黄鸟鸣,全做相思曲……

朦胧中,仿佛有人正低低念着什么,语声轻柔和婉,又似乎极端缠绵悱恻。

那样充满感情的吟诗声震动了她的主。

“雪罢枝即青,冰开水便绿。复闻黄鸟鸣,全做相思曲……”

她也曾经那样全心全意吟念着这首诗,一遍又一遍,反复琢磨,细细体会诗中深意。

春思春思,到底是怎样缠绵的相思之情啊……

她朦胧想着,忽地感觉唇瓣异常干燥。“水……我想要水。”生理的渴求不知不觉化为言语。

“你要水吗?等会儿,我马上倒给你。”温柔的嗓音立刻回应她的渴求,不一会儿,凉凉的液体点上她焦干的唇。

当甘醇甜美的凉水顺着她同样焦渴的喉头滑落,她终于有了气力张开沉重的眼睑。

映入她眼瞳的是一张蕴着浓浓笑意的朗朗面容,“你醒啦?”

“夏——停云。”她细声唤着,微弱的嗓音几乎像是某种叹息。

“好多了吗?”

她点点头,撑起上半身,“好多了。”

他先是伸手探探她额头,接着满意地颔首,“你睡了一整夜,烧总算退了。”

她流转眸光,“他一直在这里?”

“不是你要我别走吗?”

“你就那样守了我一整夜了?”她嗓音微变,不敢置信。

他只是淡淡一笑。

她咬唇沉吟,半晌,明媚秋水重新凝定他,“方才是你吟诗?”

“吟诗?”他黑眸璀光一闪,嘴角掀起半自嘲的弧度,“正是在下不才我。”

“你吟的诗可是……可是……”

“可是春思?”他主动接下去然后微微颔首,“不错,正是‘春思’。”

“你怎么知道这首诗?”

“我不知道啊。”他自然地回应,“是这把扇子上题的。”

“扇子?”乔翎一怔,这才发现他手上握着把精致的布扇,上头有她亲笔题的字。她俏脸一红,连忙伸手抢过,“那是我的——”

“我知道。”夏停云任由她抢回,依旧笑吟吟地,“是小兄弟的意中人送的吧?”

“意中人?”

“这样温婉的诗,这样柔媚的字,肯定是个女人题的。”夏停云凝望着她:“小兄弟既如此重视,还随身带着,肯定是意中人所赠。”

“才不是,你别胡思乱想。”

“真不是?”

“不是。”

“莫非是你自己题的?”

“是又怎样?”

夏停云一怔,“不会吧,看那扇上的字虽然有几分挺拔,但还是柔媚居多,怎样也不像是男人手笔啊。”

当然不是!因为她本是女儿身啊。

乔翎暗暗在心里驳斥,嘴上却不敢回一句话,只能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扇上那首在与他初次见面后亲自题上的“春思”。

当时的她深陷在对他浓浓仰慕与思念的心绪中,脑海里镇日萦绕着他英挺的身影、俊朗的容颜,套句月牙儿嘲弄她的话——她,是害上相思病了。

她承认自己当时确实对他存有某种幻想,某种渴望,但那奇异的感觉该在新婚那天早上便消失得干干净了不是吗?她不是对自己发誓从今后要恨他报复他,绝不让他日子好过吗?

为什么还要将这把扇子随身带着?为什么宁愿冒雨赶路也要追上他?

莫非她……依然不能对他忘情?

一念及此,乔翎心一凛,蓦地扬起星眸,怔怔瞧着夏停云。

夏停云被瞧得竟有些心慌意乱起来:“怎么,难道你真不肯承认这是意中人送你的?”

“我说过了,我没有意中人。”

“不必瞒我啊,小兄弟,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看你也差不多二十岁了,有意中人是很正常的。”

乔翎冷哼一声,反问他,“那你呢?你不也说过自己没有意中人?”

“我?”夏停云一愣,“我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讨厌女人。”

这回轮到乔翎发怔了,“你讨厌女人?”

“你不觉得女人真的很麻烦吗?”他摇头叹息,仿佛真的深受其扰,“又爱哭又爱说谎,又任性——唉,我可懒得费神去哄她们。”

这就是他逃婚的原因吗?因为他讨厌女人,不想费神去应付女人,包括自己的妻子?

是这样吗?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夏——”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低唤了一声,“夏大哥。”

湛然黑眸倏地亮起璀光,“你终于肯叫我一声大哥了。”

她没说话,玫瑰嘴角微微一扬。

“那么从今以后,我们就兄弟相称喽。”他不禁跟着微笑,“你唤我一声大哥,我则称呼你为贤弟。”

“好。”她淡淡应一声。

夏停云心情更加飞扬,唇间逸出豪气之语,“从今后我们义结金兰,同生共死。来,击掌为誓。”

乔点点头,伸手与他击掌,秀颜上的微笑更加粲然,有若暖暖春阳温热他一颗心。

夏停云有片刻失魂落魄,“贤弟,你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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