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贱女人!”话筒另一端传来一声咒骂,“你不知道庭琛现在必须专心写论文吗?你还要烦他到什么时候?”
“他既然必须专心写论文,你又为何来打扰他?”
“我不一样,我是来照顾他的。”
“你——”汪梦婷气得浑身发抖。
突然,一阵高昂的男性语音模模糊糊地传进她耳里,“喂,替我把衣服拿进来。”
女人也用同样高昂的语音喊道:“嘿,庭琛,你女朋友从台湾打来的电话呢,你接不接?”
“你别开玩笑了,快把我的衣服拿进来!”
“你听到了。”女人悄声对汪梦婷说道。“庭琛说我开玩笑呢。抱歉,他不接你的电话。”
接着,她便挂断了电话。
汪梦婷再次听到那冷冷的嘟嘟声。
但这一次,她不再热泪盈眶,只是木然呆立,两眼无神地直视前方。Still,Still
toheaehertender-takenbreath,Andsoliveever–orelesswoontodeath。
是她的错觉吧?她竟恍若听到庭琛正在她耳边低喃这首诗。
但是,他的声音却与她的心相隔如此遥远……
“以上就是今天预定的行程,有需要更动的地方吗?季副总。”在一连串流畅的报告之后,女秘书扬起浓密的睫毛望向上司,眸光带着深深的好奇。
这几天,季海平似乎总是心不在焉,即使在听她报告行程时,也是一张脸半朝着窗外,若有所思。
方巧玉从不曾见过他这副模样。
待人谦和的季副总虽然不像某些企业经理人一样霸气十足,但他对公事一向认真,经营能力在集团内评价甚高——究竟是什么事让他如此分心?是否跟他那个新科未婚妻有关?
她一直很好奇季副总未来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人物;其实不只是她,公司里每一名职员都相当好奇——尤其是女性职员。许多人把他当成偶像,对他温雅从容的绅士风度评价甚高。
不知道是怎样出众的女人能和气质不凡的他匹配?
“这样的安排可以吗?季副总。”见他迟迟未有反应,方巧玉又问了一次。
季海平彷佛此刻才回过神,“嗯。十点要开会是吧?”
他指的是今天第一个行程——与盛华电子在台湾及美国公司的干部开会,拟定公司明年度的营运方针。
“是。”
“我马上到。”女秘书退下之后,季海平悄然叹息,拿起桌上一份干部们拟定的企画书翻阅。
他知道盛华目前的营运状况很令人满意。
三年前,他召集史丹福的同学们,在硅谷成立这家专门研制个人计算机重要组件的公司时,并未料到会在短短一、两年内便奠定基础。现在的盛华不仅在美国与台湾各有分支,制造工厂更遍布世界各地,成为盛威集团旗下最赚钱的子公司之一。
虽然父亲是这两家公司名义上的总经理,但真正负责打理一切的,其实是他这个副总。
案亲对他的表现十分满意,有意将其它同类型的子公司也交由他经营;同时,他也赢得盛威集团各大股东的信心,叔叔甚至同意让他在两年后进入董事会。
但这些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与其进入盛威的决策核心,他宁可专心研发信息产品。对他而言,和同学们一起进行研究比坐上管理者的位置、负责运筹帷幄要来得充实。
他一向就不是那种喜欢在商场上杀伐冲阵的男人;他想要的是更简单、更平淡的生活。
然而,他却得不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或者说,他没有真正认真地想要得到过什么。
汪梦婷是第一个。她是第一个他真心想要拥有的宝贝。
可是她非但不属于他,甚至已经属于别的男人了。
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失落,心脏好象被雷击中般剧烈作痛。
已经三天了,她依旧未给他任何答复。
事实上,他知道她的选择会是什么。有哪个女人不是强烈渴求与真心相爱的男人共度一生的?她之所以迟迟不肯回复,或许只是因为在道义上有所愧疚。
但他宁可她干干脆脆地决定退婚,也不愿像现在一样,一颗心悬在半空中,奢望着不可能发生的奇迹。
季海平再次长声叹息,拾起桌上厚厚的企划书正欲起身时,桌上的电话忽然响起。
他瞪着那具铃铃作响的电话,那是他的私人专线,只有少数人可能透过这支电话找他。
会是她吗?
半晌,他终于拿起话筒。“我是季海平。”
话筒那头一阵沉默,他的心跳亦微微加速。
“我是汪梦婷。”她细微的语音传来。
“汪小姐,你好。”他佯装镇定,“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首先,我要谢谢你。”她嗓音平静,“那天晚上很愉快。”
她要拒绝他了!他闭了闭眼,“哪里,是我的荣幸。”
“我在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直说无妨。”他听出她的犹豫,柔声鼓励道。
“今天下午,你能不能陪我拍婚纱照?”
季海平完全地怔住了,“拍婚纱照?”
“我已经挑好礼服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她竟是打电话来提出这种要求?“这是你的回答吗?”他小心翼翼地求证。
他听到她深吸一口气,然后才说:“是的,这是我的回答。”
“我们可以把婚礼延期——”
“不必了,原来的日子很好。当然,如果你今天下午没空的话——”
“我当然有空。”他迅速应道。“下午过去接你?”
“谢谢。”
币上电话之后,季海平足足愣了两、三分钟。
汪梦婷竟未坚持退婚?为什么?
三天来,他不断地对自己进行心理建设,告诉自己,她不会同意这件婚事的。
但她却答应了。
难道这通电话是出自于他的想象?季海平用力掐自己一把,当剧烈的疼痛传来时,他才真正确定这一切不是个梦。
罢才的电话不是他的幻想,而是千真万确的!
一抹微笑悄悄爬上他的唇畔,他按下桌上的通话钮。
“方小姐,替我推掉下午所有的约会,开完会后我马上要出去。”
“副总?!”方巧玉的语音充满惊愕,“下午三点是俱乐部的固定聚会,你们约定过不准任意缺席的。”
方巧玉所说的俱乐部是由十几个企业界新生代成立的社交性组织,成为会员不但象征高人一等的地位与财富,同时也是建立人脉的大好机会。
几个月前,季海平才被邀请成为会员。“推掉它!”他语气坚定,不容怀疑。
“可是我该怎么解释呢?”
“就说我陪未婚妻去拍婚纱照了。”季海平笑得开怀,“我相信他们会谅解的。”
第三章
币上电话之后,汪梦婷让自己沉醉在钢琴中。
她连续三、四个小时不停地弹奏,甚至未用午膳。
一连串柔美的琴音让她紧绷的心情稍稍松弛,她不再思考,让脑子维持一片空白。
就像这几天季海平一直在等她的电话一样,她也一直在等程庭琛的电话。
那晚与那个陌生女人通话后,她试着再次拨电话给程庭琛,有两次被同一个女人接起,她迅速挂断。
而最后一次没人接听,她在录音机中留言:“庭琛,我可以有另一个选择,请你回电。”
但程庭琛没有回电,更没有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带走她。
曾经,有一个像这样的午后,她坐在钢琴前弹着“爱之梦”,他则慵懒地仰躺在一旁的地毯上,沉醉在这首歌颂爱情的乐曲中。
至高的爱、幸福之死、爱是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