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出了问题。
“这里……”佩蒂开始了,他向前倾着身子去看她拿出来的设计图。
她先从宏观上对整体做了介绍,然后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分解开来做具体的描述。他听着她的讲解,闻到了她的香水和洗发水的清香,这让他想起了新鲜的空气和阳光,甚至她画的设计图,都让他感觉到朝气与轻盈。
几分钟之后,他知道他喜欢她给他看的东西,从最基本的概念到个人的品味,从壁纸到用料,她捕捉到了他追求的那种优雅与情调。
在六点钟的时候,她将窗外的“营业”牌子转到“停业”这一面,并锁上了外面的那道门。电话在六点三十分响起,在佩蒂走过去之前,电话就被接起来。然后在七点三十分,达琳走进接待室。
“我要去吉姆的父母家,”她说,她的眼睛红红的,声音很虚弱,“他们对他所做的一切感到很可怕。”
“你还好吧。”佩蒂问,十分关心。
“我会好的,”达琳有气无力地说,“晚上我也许会在他们那儿过夜。”
卡梅伦感觉她应该这样做,这个女人既不像一个星期之前喜气洋洋地接待他的那个生龙活虎的小妖精,也不像是刚才怒气冲冲地向他扔了一个托盘的火球。
达琳走了以后,佩蒂盯着关紧的房门,最后,她叹了一口气,“今晚,我理解了你为什么一直要逃避婚姻。”
“你很关心她,是不是?”
她望着他,他看到泪珠挂在她的睫毛上,“我希望她能幸福,她真的很爱他。”
他知道她是一个梦想家,“幸福和爱情是不相容的。”
“它们应该相容,爱情不是伤害。”
“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白奈特小姐。”
“我知道,但是我一直盼望,”她又叹了口气,“你曾经和女人生活在一起吗,卡梅伦?不是过夜,而是生活——长期的,日日夜夜在一起。你真正地关心过女人吗?”
他不知道她指什么,“我在三个女人的陪伴下长大,我的妈妈,我的两个姐姐,我关心她们。”
“我的意思是——”她犹豫了一下。
“是什么?”
“我不知道。”她耸了耸肩,将这个想法驱逐开,“算了。”
如果她过去问他这个问题,他是不会告诉她的,他几乎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然而今夜,谈谈往事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他需要倾诉——也需要回忆,提醒自己过去曾经发生的一切。“实际上,我的确曾经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生活过,我关心她,她的名字是卡亚,卡亚·凯勒。但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在我刚刚大学毕业之后。”
佩蒂立刻产生了兴趣,“你和她一起生活了多久?”
“一年半。”
“你爱她吗?”
他曾经以为他爱她,她让他知道了感情会让一个男人变得多么脆弱,就像他的父亲一样脆弱,“什么是爱?”
“问得好,”佩蒂苦笑着说,“我的经历让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自从你们分手以后,你还见过卡亚吗?”
“事实上,是的。”这是一段让人奇怪的经历,“就在几个期以前,她还给我打了电话,记得你在《论坛》上看到的绍合格的单身贵族的文章吗?”
佩蒂点点头。
“就在那篇文章登出来之后不久,”他对这篇文章报之以嘲笑,“对被列入百万富翁的名单上的人,人们总是感兴趣的。她想要再试一试。”
“但是你不感兴趣?”
“一点儿也不,”这是一种解月兑,也许他不需要担心佩蒂的反应,也许他获得了他需要的力量,“实际上,我对她感到有一丝抱歉。”
“你确定吗?”
“当然。”他低头看着佩蒂给他的起居室设计的草图。他不能确定的是,他应该还是不应该和她一起工作,他还能将局面都控制在手中吗?
“我喜欢的那只沙发怎么办?”他问。
佩蒂听出来他已经不想再多谈关于卡亚的事情了,他谈的一切已经让她感到惊奇了。他是一个精华内敛的男人,她确信这一点让他适合于做生意。敌人对你所知愈少,对你的控制力也就愈小,她知道他把她看作是一个敌人。
她是一个女人。
既然她无法做任何事情来改变这一点,于是她开始在桌子上的目录表中搜寻着,除了是一个女人之外,她还是一个室内设计师,她需要将心思收回到她的工作上。最后,她发现了她在找的目录,于是将书翻到目录上标明的页码,“这个沙发?”
这个沙发是他星期一那天给她看过的,他点点头。
“我和经销商联系过了,”她说,“我们很走运,但是由于意大利工人罢工的关系,我们要一直等到十一月末才能订回来一只。如果你真的想要的话,我就立刻给你定购一只,这就意味着你要尽快表明,是否对我的设计感到满意;如果它的价格你认为合适的话,请在最短的时间内通知我。”
“多短的时间?”
“不超过明天。”他看起来有些不安,“我知道我有些唐突,我们在谈论一大笔钱,而且你也已经知道一个小错误会引起多严重的后果。这儿还有一些沙发你可以买得到,而不需要这么迫切的时间,一些非常好的、让人赏心悦目的沙发。”
“你是说这会花掉我一大笔钱?”他又看了一眼她的素描图,“底价是多少?”
她拿出一张表将它放在桌子上,“重新安装地板是你最大的消费,但是我想你可以发现我推荐的橡木地板会物有所值;然后,一切就看你所选择的材料质量了。除了那只沙发以外,我推荐你使用的东西,质量都是上乘的,而价格却不是最贵的。如果有必要,我们甚至还可以节省一些人力和物力的开支。但是我给你看的底价,加上劳务费与给我的报酬,一共是——”
她指了指一个数字,他低低地吹了一声口哨,“海尔可没有花费这么多。”
“看一看你的公寓,”她向后靠在椅子上,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将它们从脸的两侧拂开,“一切的决定全在于你,卡梅伦,就像我方才所说的,我们还可以在这里或者是那里节省一下开支,缩减掉大约两万元左右。但是,如果我的理解没有错,你想要一切看起来都华贵气派、富丽堂皇。如果过分图省钱,你就不会得到一种富丽堂皇的印象。”
他看着那个数字,然后又看着她所设计的图纸,“你能肯定你会在十二月的第二个星期将一切都做好?”
“如果不出什么大的意外的话,是这样的。”
“如果出了什么大的意外的话呢?”他看着她,“我不想在装修了一半的公寓里,招待那些投资俱乐部的会员们。”
她不能立刻回答他的这个问题,她知道也许会有这种可能,她接下来所说的话,或者会做成这笔生意,或者会使一切前功尽弃。如果他对她说不,然后从此离开她,离开她的生活,这反而对她和她的情感来说更容易些。但是她在这个设计上投入了如此巨大的劳动,她不想让它从手边轻易溜掉,她和达琳需要工作。她向前倾了一体,用手指卷弄着她的头发,研究着这张价格单,她能给他做一些什么保证呢?
唯一的念头闪现在她的脑海中,“我会尽量将所有的房间都在那个日期之前装修好,但是将精力主要集中在你将要招待客人的那间房间上,如果在你举办晚会的时候,我还没有将它们布置好,我会将我所得的佣金全部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