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竟然也会有尴尬的时候。
他瞪着曼莎的目光转向正咬着唇以免无法控制地笑出来的莉儿。
“到底什么事那么该死的有趣?”他咆哮着跳下卧榻,给她一记独眼的致命目光,
这次它却没效,因为他的脖子仍显示着他的尴尬。
“你脸红了。”她迅速扣好裤扣。
“鬼才是。”
“真的。”
“啊噢!山姆脸红了。”曼莎降低声音:“那么那么热。”
莉儿只瞧山姆一眼便冲到他和曼莎中间。“不要!”
“走开!”他向前一步。
她往后一退。
那只八哥拍拍翅膀叫了一声,然后唱道:“救救我这个可怜虫——吧!”接着它飞
出窗外。
山姆继续瞪着莉儿,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已转身离去。她站在那儿瞪着关上的门。
他走了。前一刻他们还那般亲密,几分钟后他却已掉头离去,仿佛他从没碰她或吻她,
一切均是她想像出来似的。
但那并非想像。他的碰触的轻微刺痛,那无法解释的需要,她体内的骚动不安和他
徘徊不去的滋味在在都提醒着她,而且伴着她度过高温而漫长的热带夜晚。
第十九章
“来来,小鸡仔。来,这里,这里,这里。来来,可爱的小鸡仔。”莉儿把花生撒
在地上,希望最后一只鸡会出来。她已找回七只公鸡,于是今天她往营区北端的林内寻
找。
这附近有些灰色的岩丘,树木也比较高,比较密而且——如果可能的话——比较绿。
太阳仍未自云间探头出来,但气温已高得蒸发一些晨露。气温及湿度一天高过一天,今
天在锯齿状的灰丘顶上更聚集了一小片灰底白顶的积雨云。
她倒退地在藤蔓丛生的小径上一面走一面撒花生米呼唤迷途的鸡。接着藤蔓渐稀,
地面却崎岖起来,她颠顾了一下赶忙站直身子回过头去。
直径约八呎的大洞遍布地表,其上不见一棵树,这地方看来像是被铲平了似的,她
望着空地对面的林子。
或许那只鸡在那边呢!她伸人口袋抓些花生开始穿过空地。
巨大的隆隆声自她右侧某处响起,烟雾自一道宽广的土沟后升起时,她停下脚步,
目光随着烟雾移向天际,只见一个黑色方形物体正以抛物线的角度飞过空中。她站在那
儿看着,接着便听见急急冲向她的脚步声。她一转身只见山姆俯冲向她,接着她在地上
宾动,直至落叶与浓密的灌木使他们停下来。她想推开他,他却把她箍得更紧。
他们四周的地面炸了开来,泥土与石块四处飞溅,烟尘满天。他们两个连声咳着,
直至尘雾散尽,泥石全落回地上。
山姆撑起胸膛握住她的肩。“你没事吧?”
她抹去睑上的泥灰。“我想是没事吧?”
“很好,现在我可以自个儿动手了。”他一把攫起她。“你这白痴!你见鬼的走进
炮兵训练场吧什么?”
她自他着了火般的眼前移开视线看看旁边。“哦,那就是这个地方的名字吗?”
他诅咒着抓着她走向营区。“我要把你锁在小屋直到接获指示。你是个麻烦,太麻
烦了,而如果在我经历过这一切后你又糊里糊涂的送了命,那我就更该死了!”
“山姆!”她拚命想扯开手,他却愈抓愈紧。
“闭嘴!”
“拜托别关我,拜托,我会闷死在屋里的。”她哭起来。
他停下脚步,转头瞪她。“别又开始了,该死!”
“但如果你把我锁起来,我就不能补偿那些人了。求你,山姆,我不是故意走到那
里去的。”
他放开她,手指扒过头发。“听好,莉儿,我没办法看着你又要做我的工作。我得
训练这些人,而你得别再挡路。”
“你不能找些事给我做吗?”
“不能,我没空扮保姆。”他抓起她的手把她拖向小屋。
他们走过炊事房时,一名士兵匆忙走下阶梯。“指挥官!”
山姆松开她的胳臂咆哮道:“什么事?”
“柯提洛受伤了,他没法做菜。”
山姆无言诅咒着,然后问道:“发生什么事?”
“他切伤了自己,弗多正在替他缝合。”
“我会从场中调个人回来。”山姆转身要拉她回小屋,她却像钉在地上似地不动如
山。
“让我来做。”
“让你做什么?”
“做菜呀!”
“不,不行。”
“山姆,求求你,让我做吧。我需要找事做,而那也使我有机会为大家做些事情好
弥补以前的事,拜托嘛!”
“不行。”
“为什么?”
“记得洗衣服的事吗?”
“但那是一个错误。我是忘记了,但你也有错。”
“我有错?”
“对,是你发了疯硬把我拖回屋里去的,我根本没机会回去洗好衣服。”
“不行。”
“但是——”
“不行。”他抓起她的手又朝小屋而去。
她一再争辩,求了又求,决定试最后一次。“你是怕让我去做菜。”
“很可能。”他说道。
“你就是。”
“解释一下你是怎么获得这个聪明结论的。”
“你怕如果那些男人不再不喜欢我,他们会喜欢我——”
“很棒的逻辑,”他打断她的话。“如果他们没有不喜欢你,就会喜欢你。聪明,
绝顶聪明的推论。”
“你先不必那么不高兴,我还没说完呢。”
“请继续。”他向空中一挥手,又喃喃道:“我简直等不及听完其他的了。”
“如果他们喜欢我,你就得承认你喜欢我,而你无法接受那个事实。”
他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你不能承认你喜欢我。”
仍是沉默。
“你吻了我,还有……呃……一切。”
他看来有些不安。
“你的确做了呀!”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接着转身走向炊事房。几分钟后,莉儿瞪着山姆塞在她手上
的鸡皱皱眉。它是死的,而且没了头。她把那只死鸡尽可能举远些,还是呆瞪着它。她
绝不会对山姆承认,但事实上她这辈子从没做过一道菜。
自从她决定烧水泡茶并引起一小场火灾之后,胡桃木之家的厨子便禁止她靠近厨房。
而她也不以为忤,因为火苗自炉上跳到墙上的景象早已把她吓呆了。当时的情况就像火
山爆发一般迅速而嚣声震天:她把火柴丢到炉里,转身去拿茶叶,接着只听得轰然一声,
整面墙便烧起来了。
她望着软软的颈子正可怕地垂着的鸡。她做得来,她知道自己可以。她把它丢回一
堆死鸡中间,在炊事房内四处逛着,看看那些陌生无比的东西。
大黑锅堆叠在一排布袋和桶子旁。桶子上有标签,写的却不是英文,她推测布袋里
的是麦粉、糖之类的材料。桶子上一个倾斜的架子上摆着一整排的金属罐,她走向那一
排没有任何标示的罐子,打开最旁边一罐的盖子瞧瞧里头。
它看来像是猪油。她伸一只指头进去,和猪油一样油腻腻的,它一定是猪油。她将
之挟于臂下,走向像是巨大火山般沿墙而立的黑炉子。
这是她求来的机会,她一定要完成。男人都喜欢女人为他们做饭,而且认为那是最
适合女性的工作,只是她对此也一无所知。
现在她已经比在家里引起火灾时年长多了,做这件事当然没问题。她看看炉子,岁
月教会了她一件事:找个人来替她生火会比较保险。
她步出小屋四下张望。山姆正站在营房附近和告诉他厨子受伤的那个士兵说话,她
步下门廊走向他们。山姆停止说话转过来,恼火地看了她一眼后不客气地吼道:“又怎
么了?”
“请你替我生炉火好吗?”她指指身后的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