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没有份。
一阵颤栗自她心田静静流过,她不禁仰头看他,看他眼眸里充满的悲伤。
刹那时,她明白了。
陈国伦答应和她解除婚约,还表示诚意地送还订婚证书,她恢复自由之身,迪瑞的归来,应该使她欣喜若狂,但她没有。
连一丝欣喜都没有。
除了那份瞬间即逝的颤栗之外,她平平静静的心再也掀不起一丝波涛。
她——不再爱了。
六年的感情终于缘尽情了,犹如春风吹过原野,除了怅然,什么都不剩下。
依婷的眼中蓄满了热泪,当他们视线相迎时,她发现他明白了。
明白那份依恋已永远的逝去。
“迪瑞,有件事我——”
“不!不要说,我明白,我真的明白。”他用食指封住了她的唇。
没有相见的难堪,没有相离的怒斥,甚至无喜无悲,只是温存的眼神,了解的动作,却振动了她的心。
“迪瑞,我很抱歉。”她由那只温热的手指替她拭去泪,今生今世,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动作了,她愿意珍惜这一刻。
虽然明知留不住!
爱——只能来一次,不会给你第二次机会。
“不要说抱歉,”迪瑞摇头,“我应该谢谢你,至少你让我快乐了六年。”他忽然叹了一气,“幸福了六年。”
那轻轻的叹气搅动了她的心。
“迪瑞!”她哽咽了,让他温暖的怀抱再次环绕她。
“依婷!今生我没法子让你得到幸福,你可怨我?你可怨我?”他在她耳边低低的问。
一个又一个小小的叹号在她心中漾开。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只有摇头,拼命摇开。
“也许,这样分手最好,是不是?”他继续问。
他的怀抱温暖如昔,柔情如昔,但他这一句话终于让他清醒了。
她迅速地离开了他,用手背拭泪。
“依婷,别哭!”他柔声地叹着,唤得她好心碎。
“我不哭,不哭。”她咬紧了唇,挑挑肩,把泪和哽咽都逼问去,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
“可不可以陪我去吃顿晚饭。这是我唯一的,也是最后一次的要求,好吗?”
“迪瑞,不要这样说。今后,我们还是朋友!”她有些难堪的。
“别安慰我,依婷,我们不再是恋人,就不可能再成为朋友。”他摇头,眼中有泪光。
“他情不自禁伸手去替她拭泪。
最后一次了!她心中又是一阵痛。
“我能够再握着你的手吗?”他低下头,落寞的表情不庆象是有幽默感的迪瑞了。
她静静把手给他,他柔柔地握着,那感觉好温柔,没有了哀悉,没有了想象,只是兀自温柔着。
在这样的握手里,她突然明白,他会平复的,从爱情的创伤恢复过来。
就象她当初用的方法、意志治疗自己一样。
她迎向他的眼神,两人相视一笑,笑中有无限宽谅与包容。
爱逝世了。
并不是被任何人破坏,而是自己逝去的。
她在心中轻轻叹息。两个人挽起手臂,离开展览场那盏孤独又柔和的灯光。
始终站在门过的陈国伦,这时连忙闪进经理室中,从虚掩的门里看着他们离去。
他不是有意偷窥,但无意中撞着这一幕,他也够尴尬的了。
虽然他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但那付情意绵绵的样子,分明是老情人在话旧。
那一刻,他好恨。
他没有资格妒嫉,但他好恨,好恨。
他这一生中从来没有爱任何一个人象爱她一样,但他失败了。
失败了!
他黝黑的眼中射出象野兽般的光芒,他仍是原野之狮,只不过这只狮子受伤了,发出了痛苦的怒吼。
“依婷!依婷!”他紧紧握住拳头,闭住了双眼,他要得到她,天啊!他是这样的爱她。
华丽的大厅中,依婷和迪瑞从衣香鬓影的绅士淑女中走了出来。
这个夜晚,终于要结束了。
他们该说的只有两个字——再见。
“再——见。”两个字在依婷的喉咙里打转。
“不要拒绝我,让我最后一次送你回去。”
“不!让我们在这里分手!”她摇头。
“就这样说再见?”他深深的眸子中有水光。
“就这样!”她硬起了心肠。
“我还想问你最后一句话——”
“迪瑞——”这句话象晴天霹坜般震痛了她的心房,她会爱上陈国伦,真的吗?他怎么看得出来。
“回答我,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我们的跟他无关。”她叹了口气。
“有关,依婷,你爱上了他,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他的目光饱含痛楚。
“别逼我!迪瑞。别逼我。”她烦躁起来,不禁用手掩住了双耳,“我受不了,真的受不了。”
“我不逼你,”迪瑞温柔地说。“不管你爱上谁不管你肯不肯承认,我都祝福你,祝你找到一生的幸福。”
“迪瑞,谢谢你。”她为自己的失态感到抱歉。
“爱不用说抱歉,也不用说谢字。”迪瑞潇洒的一笑,那落寞的神情消失了,眼中充满了智慧与勇气。
“依婷,亲爱的依婷!再会了。”
在黑暗中,他大步而去。依婷没有跟他挥手,她没有跟他道再见。她的眼睛泪湿了,她的喉头哽咽了,她只能用那双美丽的眼睛目送他的离去。
终于结束了。
当他的背影全部消失在黑暗中,她开始不自禁闭起了眼睛,那一瞬间,有痛楚有怅然,但最后的是解月兑。
她不再和任何人相依相属,从现在开始,她是好是坏,她只有一个人。
那些拥抱,那些令人窒息的初吻,所有甜蜜的过去都永远消失了。
但他离别的话又响应她耳际:“你爱上好,依婷!你爱上他,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
是这样的吗?她惊惶地睁开眼睛,除了她自己的影子,没有人陪伴她。
她回来了,陈国伦看着那两盏灯在迂回的公路上由远而近,有一份奇异的美。
懊起雾了吧!他抬头看了眼月光,原先皎洁的月色已显得朦胧了,树影波泻如曳,那份朦胧格外吸引人。
他靠着云海山庄的大门,心里不禁骂起了声,这个荡妇,这个下贱的女人,她竟能够同时勾引两个男人,并且把人玩在股掌之中。
他好恨。
车子的声响这时也清楚可闻,陈国伦的唇边泛起一个扭曲的微笑,他要抓住她,当场质问她,为什么玩弄别人的感情?
为什么?
受愚弄的痛苦令他脸上的又是一阵痉挛,到现在,他真正明白“伤心”的感觉。
那种痛会让你全身麻痹,终生难忘的。他遭到报应了,他痛苦地想。
“你在这里做什么?”当依婷的车驶到山庄门口,车灯照到了候在那儿的陈国伦,吃了一惊。
“等你。”简简单单的只有两个字。
“这么晚了,有话,不能等明天再说吗!”她温和的心中却一阵不止的波涛,迪瑞临别的话语起了作用,但她是淑女她必须矜持。
“明天?”他在肚里冷笑,是啊,今天去陪老情人,明天再来应付他,好能干的女人!她好懂得怎么样去拉男人!他只怪自己,明知道她不是什么贞洁烈女,却把她放在贞节牌坊上供着,白白伤了自己。
“是的。明天好吗?”她仍然没下车的意思,电动的大门在这时候开了,陈国伦没有拦她。
他有什么资格拦她?他只觉得自己可笑,三更半夜的象疯子般守在这里,他已经不是十五、六岁的少男,不合适再玩这把戏了。可是,可是——
“依婷——”他一阵怒气往上升,在电动大门还没完全关上时,突然冲了进去。
依婷才刚停好车,他就一个箭步冲上却,把她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