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的狡猾无动于衷,因为她想通了。
“你也知道我是穷人家的孩子,可没什么传家之宝送给你,所以只好请你包涵了。“陈国伦讽刺的声音听起来实在刺耳。
“人格的光辉并不比钻石逊色。”她忍不住地提醒他。价值判断有很多是错误的,是愚不可及的。
“不必清高地跟我说大道理,我只不过是个商人。”他骄傲地,只因为她一语道破,
伤了他的自尊心。
桌上的电话这时响了,是她的秘书打进来的,那名珠宝商已经到了。
陈国伦的品味一点也不象一般暴发户的低俗,相反地,他有一流的眼光。当那名稳重、精明、穿戴谈吐都非常得体的珠宝商打开箱子展示他的珠宝时,连依婷这样从未对珠宝发生浓厚兴趣的人也不禁屏住气息。
多么美啊!
她不禁又看了陈国伦一眼,这些珠宝她曾在纽约和巴黎的第一流珠宝橱窗中欣赏过,他却有办法找到这样的珠宝商把这些不论是质地、镶工、成色光头都非常优美的钻石带到她眼前来。
可是炫耀夺目的钻石并没有使她头晕目眩,她十分迅速地指定了一颗,那是颗样式最简单大方,也是最无瑕疵的。只有三克拉多一点,传统的白金石,戒面琢磨成平面圆形,切割得十分优雅,稍一转动,就流动出无限光彩,亮晃晃得象一片火海,巧夺天工的琢磨术确已到了登峰造极之。上帝创造了这款钻石,而幸得它灵魂的名匠显扬了它。
陈国伦看她指定了这一颗,那傲气的唇边不禁流露出赞赏的微笑。她一直不肯随便配戴首饰,但她是真懂,不是吗?选焙钻石,他是专家,也只有方丝莹那种笨蛋会舍弃一流的好东西要华而不实的钻石手镯。
而依婷的戒指才能真正衬托她高贵的气质。
在灵魂上,她也是真正的贵族。
选结婚戒指需要二十分钟时间,但戴上它,却可能要费上一生的光阴。
这么小的一个圈,真能把人从头到尾一辈子圈住?
依婷若有所思的把眼光迎向陈国伦。
这是缘份?是宿命?谁也逃不月兑的!
陈国伦并没有当面和珠宝商议论价钱,他们之间似乎有百分之百的信任,他们——曾经合作过多少次?有多少个美女由这个珠宝商手中得到陈国伦价值不菲的礼物?
她不想猜疑,不想追究。
不管陈国伦过去的品性如何,都跟她无关。
她不是为了爱上他才嫁给他的。
她有着最严重的理由。
依婷也不愿小家气地猜戒指的价钱,一百万、一千万,对她来说,都没有任何意义。
她只是无可奈何的让这只沉重的圈圈套牢她罢了。
他象购买这颗钻石般,以昂贵的价钱买下了她。
她恨这种感觉,但她天赋的贵族性格仍坚持自己与生具来的骄傲。
因为他可能买下任何东西,包括人间最光辉的美女,或者艺术家,反正他有的是钱,但他却买不到她的灵魂。
那是云上峰去逝后,她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有正面价值的一瞬。
即使是陈国伦用负面刺激出来的。
珠宝商又拿出另一个箱子,里面是男用的钻戒。
“交换饰物时,也得让新郎高兴一下吧?”陈国伦的幽默很让人受不了。
她伸手把箱盖“啪哒”一下合上了。“我会为你准备的。”
“不!我向来不用旧货。”傲慢与毫不掩饰的气愤,使她吃了一惊,他相当的精明,而且厉害到出乎她意料之外,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迪瑞的事?
“你误会了,”不管他是否知道,她都不能由他瞎猜。“我过二十岁生日时,爸爸就已经替我准备了。现在正收在保险箱内。”
“我说过我要全新的,这是我第一次结婚。”他不耐烦地。
“难道你不愿接受——祝福。”
“那原来不是祝福我的!是吗?”他锐利的目光看穿了她。
“你——”她委实气结。但实在不愿当着珠宝商跟他吵,只好选了一颗方型,富于男子气概的给他。
珠宝商很识相,办完事后就收拾东西走了。陈国伦等他关上门,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阴沉脸色瞅着她。
“婚后我会尽量照顾你、尊重你、爱你;但有件事你一定要注意,不管你以前有多浪漫,有多少个男人,那是从前的行为,我没办法管,但你既跟了我,如果你不守妇道,当心我会宰了你。”
老天!这些粗俗的话自他的口中说出,再一字不漏的溜进她的耳朵,她简直不敢相信他在说什么。
“我没有,从来没有!”她气愤难忍,这个浑蛋,他侮辱她还嫌不够,又变着花样来愚弄她不成?
“不要强辩!你过去的资料我很清楚!”他的面孔狰狞起来,他蛮横地打断她,几乎是粗鲁地靠近她的耳边;“我不是傻瓜,要说谎骗人,你是班门弄斧,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敢对不起我,我会杀了你。”
她气得呆住了,以致于他几时出去的都不知道了,但那几句话似流氓的威胁,却象符咒一样留在她耳久久不散。
他把她当什么了?妓女吗?还是人尽可夫的婊子?
她无法使自己在短时间平静下来,因为他太过火了。
而且她发现,人要他开始有意激怒她,她就永远没办法逃月兑陷阱。
他竟还敢大言不惭地说他爱她。
或者——他把“爱情”这种事当做了游戏?自己制定许多技巧、规则,只要一高兴,就把她拖进漩涡,不怀好意的侮辱她,看她在盛怒中,抛下矜持、高贵、优雅、自信……而象个最普通的女人,暴露出本性。
老天!她头痛欲裂地想,她碰到的是什么样的男人。
方丝莹开着她的小跑车,象箭一样冲上了公路,然后在快接近云海山庄时,停下车子,从后车箱提出一只大提篮,象蛇一样溜进了附近的小路。
她谨慎地避过了可能会发现她的视线,那冷静的态度、和她眼中狂乱的、满蕴恶意的神情毫不相和。她的长度披在肩上飘动,窕窈的身子十分矫捷,一身和树叶颜色十分相近的春装,即使被人瞧见了,也会让人以为是出来郊游。
谁都想不到她的提篮内是一桶汽油。
这时候已经接近黄昏了,小径上遍地附落的松针在她的脚底下沙沙作响,野鸟于林中鸣叫着,声音在空谷异常的幽静好听,夕阳斜斜地挂在天边,火红色的余晕染满了穹苍,朵朵彩去之飘动,令人心旷神怡。
任是谁见到这样的美景,都会不禁为之流连沉醉,但是方丝莹连望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她的心中只充满恨。
那愤恨之情如同火焰般在胸口熊熊燃烧着。
她觉得自己被欺骗了。
被陈国伦的男性魅力,被他的财富、气势蒙蔽了眼睛。
她起初只因为他的财势,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玩物,但没想到,她竟然真正地爱上了他,爱地那么不可自拔。
当他对她口吐恶言时,他真的有由天堂跌落地狱的感觉。
她是众所周知的美女,论貌论才在现今的名女人行列中,拥有不可忽视的一席之地,只有陈国伦能给她幸福,陈国伦却这样的藐视她,简直就象拍一只苍蝇似的,毫不在意,随随便便就把她拍死了。让她毫无保留的爱一点退路也没有。
她怎能不恨?怎能?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从她美丽的唇边喃喃地冒出这样恶毒的诅咒。
是的!他一点也不把她看在眼内,残忍地伤害了她时,她发誓她会报复,必要时,她会不惜一切,甚至于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