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泡在滚烫的硫磺水里,心想,裴俊荣还真疼爱这个二转子,想必她母亲是个尤物,赢得了他所有的宠幸。
一觉睡到天亮,既没有00七的艳遇,也未命丧黑帮,如此之稀松平常,太让我啧啧称奇。
梳洗过后,一个太阳穴隆起,状似大内高手的佣人端来早餐。
"小姐呢?"我问。
这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也是个有礼貌的坏东西,他毕恭毕敬地说:"少爷,小姐回厦门去了。"
裴佳雯还真神出鬼没。
"几时回来?"
"不一定。"
吃完饭我起身要走,那个坏东西跟着我。
"别跟我,去忙你自己的。"我赶他。任何人看见我与黑社会的人物在一起,都不会再把我归类于好人,遭歧视事小,万一冤枉捱黑拳多划不来。
"回少爷的话,小姐命我随身保护少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罗嗦!我这就回家了,还要你做什么。"
"是!"那家伙转身走开,我以为他听懂了,没想到我走过草坪时,他已经开出一部车在大门等我了。
我当然不会上他的车,可是他拦在那里,就是有空计程车过去,发现有个凶神恶煞的待在那里,哪敢停,全都加速驶过溜之大吉。
"喂!你走开!"
"报告少爷,我叫李得,少爷尽避叫我小李。"他太幽默了。
李得一直跟着我到家。我既然平安到了,他老先生可以滚了吧?
"少爷!小姐要我伺候您。"
"你干嘛非听她的不可?"
"她会惩罚我。"他不敢违抗帮规。
"你就不怕我罚你?"
"少爷仁慈,少爷不会的。"他露齿一笑,吃定了我。
那他可是太误会了!我小时候有谁不顺我的意,我会罚他吞香烟灰,跪图钉,招数必比佳雯厉害,而且绝对下回翻新,不会用老。
可是他恭维我仁慈……我要是做了什么,就仁慈了……唉!真是伤脑筋。
"去去去!"我叫他走开,哪边凉快哪边闪。
开始工作时,我心里还在咒骂,但不久之后,我就进入了情况,石像中的幽灵更与人世间接近了一点。
我一直打石头打到闻到红烧肉的香味——那气味太香,香得我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
转过关,小李背着手站在那里。
"少爷,开饭了!"
他是个烂卫兵,却是个好厨子,手艺比起大饭店师傅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不吃素?
"小姐说您最喜欢吃豆腐果烧肉,八宝茄子……"他列举了一大堆我喜欢吃的菜,蔡叔又出卖我,现在我已经舍不得赶走这个伊伊易牙。
我舍不得任何一个会使我食欲得到满足的人。
小李不但菜烧得色香味俱全,连饭都好吃。他真舍得下本钱,家常饭居然用的是寿司米,还加了独家秘方,可说是香闻数里。
孙子兵法,攻心为上。真不是虚言。
"小李,你从前是做什么的?"
"我在猫狗食品厂工作,少爷。"
堡作室里原有个空着不用的食库,小李用下午的时间清理好,就权充住处,他还真不得闲,过了一会儿,我发现他在掘土。
"你干什么?"
"种花,少爷。中午买菜时我买了些花。"
他尽可以美化环境,把这里弄成观光园,多娘娘腔都可以。他买的那一船花总不能丢进河水里喂鱼。
"不许动那些蜘蛛百合。"我命令道。
不说还好,过了一会我再探出头来,那一束最大的蜘蛛百合不见了,变成了玫瑰花。
"小李,你为什么挖掉蜘蛛百合?"
"什么蜘蛛百合??"他从花里探出头来。
小李并不是全无弱点,他整天动个不停,是因为他不能坐着,只要他一坐下,就会打呵欠,然后睡着。
我观察了两天后,得到一个结论,我性情孤僻最适宜打光棍,不合适群居,还是摆月兑掉这家伙的好。
"去拿饼干来。"我跟他硬拼绝对没把握,自然是要智取。
他把刚烤她的饼干捧来,还斟上茶。
"坐呀!"我又道,"陪我吃。"
他很有自知之明:"我站着就可以了。"
"坐!"我发脾气了,他没法子只好坐。我跟他拉东扯西,他走不开,只好笑脸相陪,可是过不了多久,呵欠打得鼻涕眼泪都出来了,我怎么会放过他!继续发挥口才,直到他靠在墙上打起呼噜为止。
我骑上摩托车逃之夭夭。但外头海阔天空,可去的地方还真不多,我才一到画廊,杨宝发就接到了电话。
"裴文,找你的。"杨宝发大笨蛋居然把电话给了我。
"说我走了!"我连连摇手。
"秦夫人!他刚走。"杨宝发对电话筒说。我立刻飞扑过去,把他推开。
但,没过几秒钟,我就发现他还有用。"老杨!你怎么还没把作品给秦夫人送去?"
老杨用一种非常有趣的眼光瞧我,瞧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等你呀!"他慢吞吞地说。
有了公务在身,到秦府去也有个借口,秦无双即使要杀我,当着老杨也不好下手。
那个几乎有一吨重的作品是用吊车吊上去的,到了秦府还得照原样吊下来,去了四个壮汉才算摆平。
秦无双站在窗口看,放妥位置后,叫梅子招呼我们进去喝茶。女乃茶点心琳琅满目摆了一桌子,还有空了白围裙的佣人伺候,但她并不出来。
"好大的架子。"我心里想。
梅子与杨宝发谈笑风生,却偷偷用眼睛瞪我,我前些天晚上放她鸽子,唐突了佳人。
既然见不了真主子,我走人便是。
"裴先生!"梅子可不是省油的灯,我跟老杨才预备站起来告辞,她就说话了,"您上回要我们预备的工具已经办来了,您是不是要先过目?"
老杨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受罪。
我哪里有交待什么工具?梅子见没有旁人,脸一下子板了下来,冷冰冰的。
"梅子,不高兴了?"我先发制人。
她爱理不理地走了,给了我一个大没趣。
既然如此,我便应该去个有趣的地方。
秦无双坐在玻璃画室里,神态悠闲的画一幅静物,用的技巧非常古老,可上溯到文艺复兴时代,如果拿到画廊去,会真有人当古董。
我站在角落里,看她的潇洒,看她的美。
奇异的感觉,自心里慢慢涌现,是是柔情,是怨是爱,还有其它的东西,困难的纠结在一起,像一团乱线。
每次,我见到她,都有这般难忍的感情。我们本来是不该相遇的,也不该有爱的。无可奈何是它发生了。
"为什么不进来?"她自玻璃的反光中望着我。
我进得来吗?有太多太多的东西包围着她,金钱、权势、名望、地位……这些也许没什么,但,她毕竟是别人的妻子,我再有本事也更改不了这个事实。
"你怕我?"她转过身,她瘦了,脸庞整个小了一圈,我心里一阵温柔的刺痛。
我点点头。
"为什么?"她问。猫一样神秘的眼睛上有着淡淡的阴影。
因为,因为——我爱你。
我微微颤抖起来,我站在那里不敢移动分毫,只要一动,我就阻止不了自己做出不该做的事。我体内的血液往上窜升、沸腾,我申吟了一声,用力咬紧嘴唇。
她对我笑了笑。
我近乎绝望地闭起眼睛。我渴望着抱她,吻她,用手指搓揉着她的每一部分,跟她说我爱她。
一阵幽幽的香气飘了过来,一要凉沁沁的手指轻划过我的唇
我张开了眼,她就在我面前,近得只要用呼吸就可以触碰到她。但那又怎么样,她还是属于别人的……我努力抑制自己的渴望,直到每一个器官都疼痛起来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