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天毅是什么人?这个问题深深困扰着丁月泠。他的言行举止在在地显示出,他不是她所想象的演艺工作者。他对日常用品的陌生与好奇,他古老的说话方式,反而更像走错了时代的迷路者。不可能的。她推翻自己的猜测,应该是她太神经过敏了。或许已经有人在找他,朋友、亲人同事、情人或妻子,每个人都会有些关连的。
为什么想到他可能有妻子或情人,心中就流过异样的感受。他有什么特别?心思回到手中的锅子,蛋已经快被她炒糊了。她记得他对速食包的不以为然,暗自感谢雨臻的帮忙,在她的冰箱里放了些新鲜的鸡蛋和土司。
听到浴室的水声停了,她回头正好看到穆天毅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走出浴室的门。”桌上有吹风机,快些把头发吹干。早餐马上可以吃了。”月泠把早餐放上餐桌,见他瞪着吹风机,没有使用的意思。或者他根本不会用,想起他对浴室的不识,月泠二话不说的把机器打开示范。
这半小时的差异可真大,尤其是看着他刮干净胡子的脸庞,洗净后乌黑又柔软的头发,月泠抑制自己不要伸手去拨动。顿时她觉得呼吸困难,几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位俊逸、蒲洒的男人。
穆天毅注意到她的目光,抬起头望她。
月泠一时月兑口而出,“你真好看!”
换来他一阵爽朗的笑声。“女子的美是赏心悦目,是本钱。男人的俊就只是点缀而已。其实,这副容貌,谁还能永远保留呢?”
或许是吧,月泠想着:但是外面的世界里又有多少女子会拜倒在你的俊颜下,只怕你想都想不到的。
不理会月泠的无语,他推开吃完的盘子。回到房间梳起束发,准备换回原来的衣裳,竟发现混战后衣服早已破裂不堪,看得不禁摇头。
房门外,月泠送来一条牛仔裤和一件衬衫。“这裤子和衬衫原来是一套。”她把衣裤打散。“但是裤子太大没法子穿,衬衫虽穿过了却是干净的。你该高兴我有买男衬衫穿的习惯,否则还真拿你没辙呢!”
他不怎么喜爱地接过衣服,皱着眉头,翻弄着衬衫。像中衣又没有衣带,像外衣又太短。尤其那条裤子硬邦邦的,既不是丝绸、也不是棉麻。窄窄的裤头怎么也不像能穿人身体。月泠看着他犹豫的模样,拿回裤子玩弄着拉炼。他露出了解的笑容,作势要解开身上长袍的衣带,见状她迅速转身退开,还顺手阖上了门。门里传来他一阵笑声,门外羞红了她一张脸。
第二章
月泠趁着穆天毅换衣服的时间,清理好厨房后,拿着医药箱走回客厅。看到穆天毅正把玩着电视遥控器,在他的手指头不断的按着按钮下,电视画面正快速的转换不停。
“别玩了。侧身坐好,让我帮你换药看看伤口。”她按下关机的钮,把遥控器放在一旁。他的衬衫根本没扣,结实的胸膛,完全想象不到有那么瘦削的腰。
“请给我一卷净布即可。”穆天毅拿起随身的锦袋,取出一个精巧的盒子,盒子虽小、却精致可爱。
月泠替他褪去衬衫,发现原来覆盖伤口的纱布已无。被热水冲过的伤口更加红肿,皱着眉。“你不该用淋浴,伤口会很难痊愈,还会留下疤痕的。”
他惊异地耸动肩。“怎么会有疤痕?”
看来他还满虚荣的,她有些好笑地想。“别乱动,我待会送你去医院,请医生补救、补救。”月泠取出瓶瓶罐罐、纱布绷带的摆满桌面。
穆天毅不以为然地递出手上的盒子。“在下略谙歧黄之术,随身皆带有疗伤叶物。请将盒里的药物涂抹于伤处,二三次后即长肉愈合,绝不会有疤痕的。”
月泠半信半疑地接过盒子,打开后满室清香,确实特别。她依照吩咐轻轻的在他的肩膀、背部、各个伤处全涂抹好,再有效率的用纱布和绷带包扎起来。
他无动于衷的任月泠处理伤处,目光盯在她的脸上。她真的很漂亮,他在水样的晨光中领悟。她没有装扮,长发松松的束于肩后,有种自然的高雅令他想抚揉她的面颊。或许她不像闺阁女子般的娇弱,却也不若江湖侠女的英气。但对他来说,她独特出众,引起他忍不住的遐思。
“好了,这样应该可以了。”月泠帮他把衬衫整理好。再看看他的束发实在很不搭调,干脆动手把它解了。正如想象一般,他的头发是本身的,并非头套,柔软又细腻。她用发带将头发绑住垂在背后。“嗯!这样有二十世纪雅痞的味道了。”
他困惑于她的言词。“什么是医院?什么是二十世纪?什么又是雅痞?……”他拉住她忙着收拾的手,将她按入身旁的椅子同坐。几次谈话后他大略明白了她的说话方式,但是用字遣词又似同却不同。他满心的疑问只求一解。
月泠悄悄地挪挪身子,退至长沙发的另一边。因为她不确定和他靠在一起时,话还能否说得清楚。“你的问题真多,你从哪里来的,乡下还是外星球。”她幽默的糗他。
穆天毅并没有生气,只是更不解地看她。月泠相信他并无假装,只好正经的解释“医院是病人就医的地方,就像古代人有大夫看病的药铺。”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用这种解释方法,但显然对症下药正确。
穆天毅点头表示了解。
“二十世纪是现在的年代,『雅痞』是这个时代里的一种生活方式……”月泠看着他又变回疑问的表情,话语不禁停下。
“现在的年代怎么会叫二十世纪……”
“这怎么解释?”月泠不知道她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明白她的意思。只好改变问法来了解他。“那么我问你,你几时出生的?今年几岁?工作又是做什么的。”
“老师父捡到襁褓中的我时是天启年间,今年我应该是二十八岁。”他说的好认真。“师父说我尘缘未尽,不能跟他一样出家当和尚。所以教我读书、习武。当十八岁那年,师父圆寂。我离开寺院闯荡江湖,至今整整十年。”
什么?一股气愤涌上心头。她实在无法再忍受他所谓的幽默。月泠抬起头来正视他的眼睛,不得不把将要骂出口的愤怒咽回去。
穆天毅正经得不像是玩笑!
迷惑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她爬起身离开沙发踱步,安慰自己可能弄错了他说的话。
月泠清清喉咙说:“你说你生于明朝末年,那李自成造反了没有。”她专注地看着他,心里不断地喊着:告诉我,我弄错了。
“李自成现在正到处肆虐百姓,挟重兵攻往北京城。”穆天毅疑惑地摇头,“你说颠倒了。”
一股恐怖的感觉布满全身,四周的空气仿佛突然冷了起来。月泠一直告诉自己,他定是在说笑。不错,他一定是开玩笑的。
但是当月泠想起那夜在大雨的公路上,她不禁毛骨悚然。他的穿著,他身上奇怪的伤口。他对现代环境与事物的不适应,一切一切都是如此怪诞。她再次接触到穆天毅正经的眼神,想到他昨夜间起随身兵器下落时的态度,也是如此认真的表情。想到这一连串没有合理解释的问题,月泠忍不住抓起玄关架上的钥匙冲出大门。
穆天毅看着月泠紧张又多变的脸,不懂得她为什么像是见到鬼一般的白着脸,火速地冲出去。
这是不可能的!他在镜子里有影子呀!他是温热的、他是个人,不会是个鬼。月泠跑着下楼,慌乱地等不及电梯从一楼上来。她要去车里取回那把他口里所说的剑,证实他说的话是真、还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