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碗送到唇边,看见白发婆婆满意的笑了,她正要把汁液倒进嘴里.却听到背后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喊着,“不!赵筠,你不能!”
她缓缓别过头,发现方靖恒在好远好远的地方不断向她摇头呐喊,“无论如何,你绝对不能喝!”
“可是我好痛苦,口又好干,是婆婆说的,只要喝了它,痛苦马上就会消逝。”赵筠轻轻的告诉方靖恒。
“不行!赵筠!喝了孟婆汤,你就会忘了我,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远处的方靖恒对她大吼,眸中蓄满了担心焦虑的泪水。
“你哭了?你怎么哭了呢?”见心爱的人落泪,赵筠于心不忍了,她情愿继续痛苦,也不要他伤心难过,“好,我不喝。不喝就是了,我不想见你难过,我也不想忘了你……”
“婆婆,对不起,这孟婆汤我不喝了。”赵筠转身把青磁碗递还白发婆婆,“有个人不让我喝。”
“孩子,别忘了你的苦全因他而起。”白发婆婆劝她三思。
赵筠再回首眺望远方忧心忡忡的方靖恒,她像自言自语,又像对身旁的白发婆婆说:“喝下孟婆汤,我就会永远忘了他,如果没喝,或许还要继续承受身心的煎熬,但我相信无论怎样的痛苦都会过去的,说不定有一天……我真的有机会追随他走遍海角天涯。”
“你真的决定不喝了吗?”
白发婆婆再问一句。
“是的,我决定不喝了。”望着远处的方靖恒。赵筠脸上有无比的坚定。
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看出赵筠的坚持,便不再勉强,她挥挥手向赵筠告别,临行前留下许多语重心长的叮咛,“孩子,既然你不肯喝孟婆汤,婆婆我就要走了,你要继续勇敢的面对自己的生命,莫忘了人世间的欢笑短暂易逝,苦痛无边无际,你可要一秉过去知足惜福的心一直走下去。未来的路才会顺畅好行。”
“谢谢你,婆婆,赵筠会谨记在心的。”
“好,那就回去吧!孩子,有一群关心你的人正在等着你。”
白发婆婆说完一转身,赵筠随即陷入如五里迷雾中的晕眩,整个人虚软无力的瘫倒在地。紧接着来自背部与手腕清楚明晰的刺痛又一阵阵的涌了上来。
漫长的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手术房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一名护士小姐匆匆自开启的手术房大门走出,对着外头等候的罗锦村和方靖慈问。“请问你们谁是赵小姐的家属?”
一声鸡啼划破寂静的夜空,天将亮时,桂园居的电话铃声终于急急的响起。
“谢天谢地!赵筠得救了!”一夜未眠的阿桂婶放下话筒后欢天喜地的膜拜天地。
“真的?!靖慈怎么说?”在客厅沙发上闭目善神的阿桂叔立刻睁开眼追问。
“她说手术刚结束,赵筠经过输血后命算保住了,医生说再慢一步送来,可能就回天乏术……”阿桂婶重复着方靖慈的电告。
“那赵筠背部的伤……”
“医生已经帮她清除背上的玻璃碎片,所幸没伤及神经和内脏,倒是十来个大大小小的伤口,至少缝有数十针。”阿桂婶叨叨的说完,忙又接上一句,“赵筠的大姐已经赶到了。”
“哦,她有没有说什么?是不是很生气?”阿桂叔心想好端端一个健康活泼的女孩竟弄得浑身是伤的躺在医院里。任谁看了都会心疼不已,何况是赵筠的亲人。
“靖慈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她后,人家倒也没怪我们什么,只说她想见靖恒。”
“靖恒也赶到医院去了?”
“不知道。”阿桂婶顿时换了困惑的面容,“在这节骨眼,偏偏找不到靖恒。”
“怎么会呢?他该不会还在警察局?”阿桂叔急切的问。
“淮洲一接到锦村的电话就先送靖慈到医院去。他随后赶去警察局时,靖恒早就做完笔录走了。照理说靖恒应该马上赶到医院才对,可是靖慈左等右等就是没见到他的人。”
“这个时候他会去哪里?”阿桂叔颇费疑猜。
“靖恒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他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给耽了,而且是他自己告诉锦村赵筠是为了推开他才会伤得那么重,说什么他也会赶到医院去赵筠的。”
“唉!”阿桂叔深长的叹了口气,“看来赵筠对咱们靖恒真的是有情有义,但愿靖恒可不要辜负人家才好。”
“说来赵筠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一向对赵筠颇多微言的阿桂婶在经过这件事之后,心态有了大转弯,“就算她够细心、够能干又怎样呢?只要她跟靖恒是真心相爱,彼此相惜,并且发自内心的关爱小雅、接纳小雅,我就心满意足了。”
“你终于想通了。”阿桂叔欣慰的笑了。
“我又不是没有感情的人,老实说,相处了这么久,我还真把赵筠当成自己人了。”
纷杂的思绪一闪,阿桂叔方启的唇又紧闭。
“你想说什么?”阿桂婶看出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忧虑。
“没……没什么。”阿桂叔推称没事又怕老婆不相信,赶忙说道:“晚一点没事我到医院去看看赵筠。”
阿桂婶马上接言,“我也去。”
“今天幼稚园还要上课,在靖慈赶回来之前。你必须留在桂园居,晚上我再载你和小雅、樱丹一起去。”阿桂叔提醒她。
“这样也好,我正好有时间可以炖些补品,顺便再煮几条鲈鱼带去给赵筠补补身子,鲈鱼对伤口的复原最好不过了……”阿桂婶喃喃不停的念着,所有的思路都旋在要好的弥补赵筠上头。
阿桂叔默然望着门外微明的天际,依然不解靖恒会到哪里去,而他方才未出口的话是,如果紫岚回来了。她和赵筠之间将是靖恒最痛苦的抉择。
“靖恒,你总算来了!”方靖恒终于赶来医院了,在赵筠病房外等候已久的方靖慈立刻当着赵筠大姐的面很不客气的劈头就数落他一顿,“你应该做完笔录就马上赶来才是,现在都几点了?有什么事比赵筠的安危还重要?你一再打电话来医院急诊处询问有什么用?只要你人没到就是不对!”
“方园长,没关系的。”四十多岁的赵梅宽容的阻断方靖慈,一边打量着眉宇深锁却洒月兑未减的方靖恒。若说赵筠是为这个男人奋不顾身,她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从他自病房一端仰首阔步走来的神态,她就看出方靖恒的确具有令她小妹欣赏的特质。
“我很抱歉,赵大姐,一切都出乎意料之外。”方靖恒对她深深颔首。
“我了解。”赵梅没有怨怪的答道,“之前你姐和那位罗先生已经将事情的发生经地详细告诉过我了,这件事严格说来,我小妹本身也有失当之处。”
赵梅随即瞥看立于一旁的方靖慈和罗锦村,接着告诉众人说:“我家赵筠将近二十岁,她几乎是我这个大姐带大的,我非常了解她的个性,从小到大热心和善良使她赢得了美名,但也为她制造了不少事端。我们家的姐妹都很了解,只要是小妹坚持要做的事,任我们说破了嘴,也无法更改其志,就像她当初执意回乡一样,完全是她固执、任性的个性造就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请别这么说,赵大姐,赵筠本身没有错,是我们没有善尽照顾之责。”方靖慈颇为自责,赵筠和靖恒之所以偷偷瞒着他们带小雅出门,这与当初自己的冷漠态度有绝对的关系。
方靖恒无心继续与他们追究谁对谁错的问题,他知道自己才是罪魁祸首,他愿意揽下所有的罪名,但不是这个时候,因为现在他惟一所想做的是——见赵筠。